月圆月缺,时光迁易,离云溟上龙虎山的日子已有十年。又是一晚月光大亮的日子。天空虽然没有乌云,雷声却在大作,令人惊颤不已。“轰轰!”
几道紫色闪电划破夜空,直击地面,似乎是在惩戒着谁。周围是燃着的树木,火光中一名少女瘫软于地,焦破的白衣隐隐有泄出。“月姑娘,这就是你所的天惩么?我知道你是不会告诉我你为何要受此苦难,但这一切想来与烛幽师尊有关吧!”
一名少年悄然出现在少女身边,将她缓缓抱起,走向不远处的木屋。月汐一头黑长的秀发散乱于脸上,显得格外憔悴,“你,静虚……”“月姑娘,我是静虚的孩子,被你救起的那个少年,林云溟。”
云溟看着精神恍惚的月汐说道。“这一幕与当年何其相像。”
回过神来的月汐说道,“你学成出山了……”“是的,这要多谢月姑娘的救命提携之恩。”
“我可没有救你,只是在报当年林静虚的恩情罢了。”
少女一如当年,冷笑道。“无论怎样,在下还是得感谢姑娘的。”
将月汐抱入屋中,平置于床,云溟作了一揖,便欲离开。却听得月汐说道,“等等!”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云溟说道。“把床边的箱子打开!”
云溟依言,打开木箱只见里头叠放着一身青衿,外裳头巾一应俱全。“你的衣服已经破旧不堪,这一身本是赠与你父亲的,现在便转赠给你吧。”
“多谢月姑娘!”
云溟本想立刻换上,当想到有些不雅,便走到屋外,换上衣服。正了正衣冠,倒像是赶考的学子一般,他隔着一扇门,淡淡笑道,“仙子大人,云溟走了……”却听得屋内月汐以似有若无,淡淡悲伤的声音说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云溟轻轻转身,心中似乎明白了月汐对父亲的情愫。从来时的铁链滑下悬崖,他不禁想起了那日的小兽,有些时过境迁之感,不知那只小兽现在怎样了。落下悬崖,云溟又将面对当年那恐怖的丛林,“但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了!”
趟过那条河,云溟步入林中,幽幽的月光,散落一地,斑斑驳驳。云溟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谨慎,闲庭信步,悠然自得。但凡想要近身的妖兽,尽皆倒在云溟周身几丈开外,七窍流血而亡。“师尊教我的这招真是管用!”
云溟不禁感叹道。走出丛林,离开了龙虎山的地界,来到当年齐恒逝去的地方,“齐叔,云溟回来了,云溟定然不负齐叔所托,不但要重建甘泉村,还要重建整个天下!”
云溟略带伤感,又信誓旦旦的说道。离开这个伤感之地,云溟走在官道之上,向着北方走去。“穷你一生都不可能杀尽天下的妖怪,你所要做的是釜底抽薪,根断了,枝叶便都会枯萎,想要了解天地失衡的真相,便朝北边去吧,越往北,你离真相越近!”
想起烛幽的话,云溟不禁叹道,“师尊可真爱买官司。”
或许是感受到那种浓重的杀意,妖兽们都远远的躲着云溟,但走了几个时辰,官道旁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一只浑身是血,皮毛银白的小狐狸,朝着云溟不停哀嚎着。从其中云溟并没有感受到恶意,云溟冷冷地看着它,没有动作,“这只狐狸道行不浅,不过似受了什么重伤,被打回原形。”
小狐狸的头不停的偏向某处,似乎示意云溟跟它去哪一般。凄厉地哀嚎一声后,小狐狸又钻进了丛林中,云溟皱了皱眉头,似乎下了决心,便追了上去。跟着那个红白相间的身影飞奔着,云溟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也不知跑了多久,血腥味越来越重,走出丛林,他已经置身于另外一条官道,血流成河,散落着一地尸体和辎重马车。云溟走近那堆尸体,看了眼尸体身着的衣服,白色的道袍镶嵌着蓝色的边条,他倒有些印象,“是天云宗的护送队伍!”
为了确保人类据点之间的交流,世间的修真门派都会成立护送商队旅人的队伍,“他们恐怕是遇见了强大的妖怪了!”
行走在这凄惨的场景中,云溟寻找着幸存的生命,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狐狸身上,小狐狸的身旁是一对男女的尸体,而尸体身下则传来微弱的婴儿哭泣的声音。“你把我引到此处,是为了这个?!”
抱起婴儿,云溟有些惊讶的说道。小狐狸点了点头,“公子竟会相信妖怪,不怕这是个陷阱么!”
看着一只狐狸口吐人言,云溟有些不适应,缓了缓才说到,“是陷阱也没什么可惧的!你的道行恐怕不下五百年了吧?”
小狐狸笑道,“不多不少,正好五百年,不过袭击这个商队的妖怪道行比我高许多,我到时就只剩下这个婴儿了,拼得一身修为,才勉强将其击退。”
云溟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小狐狸,“你真的是妖么?”
“公子还是快些走吧,那只妖怪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小狐狸不无担心地说道。云溟安抚了马匹,整顿好一辆辎重车,将一直哭闹的婴儿放了上去,“我便在这等它,不过它好像已经来了!”
其时,天已大亮,周围却静得可怕,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没有一丝虫鸣鸟叫。一个极快的身影在云溟周围的树木上窜行着。空间中回荡着难听沙哑的声音,“小狐狸,本大爷倒是被你那奋力一击给吓退了,原来你只是虚张声势!身边的人类是你的帮手吗,正好陪大爷我在松松筋骨,天云宗的弟子实在没用得很!”
话音刚落,树林间便出现道道残影,一双利爪直扑云溟后脑勺。云溟意念一动,三道真气从后颈的交冲,风府,大椎三处穴位激射出去,将对方迫开。身影一击未中,便从新窜行于树上,寻找着云溟的破绽,“小子,你是气修?”
云溟淡淡笑道,“我是无所不修。”
说完,右足一蹬,他的身影也瞬间消失。小狐狸吃了一惊,云溟极速的身影与妖怪扭打在她的周围,虽然她的眼睛无法捕捉到精准的画面,但突然断裂的树木与地上突然出现的大坑昭示战斗的激烈。依靠云溟肉体的速度自是无法追求对方,但利用体表的真气快速击打周围的空气,给了自身很强的冲力,加上精准捕捉画面的眼睛,他轻松跟上那只妖怪。四年的修行使云溟对真气的使用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在超快速度下控制方向亦是游刃有余。最终两道残影猛然碰撞,激起一片飞尘,两道身影窜出烟尘,同时站立在两棵相对的大树顶峰。云溟早已看清对方长而浓密的毛发和头上尖竖的耳朵,“是一只猫妖。”
“小子,你是何人门下,竟有如此实力!”
“将死之妖何须多问!”
“大言不惭,就算你的速度与我相平,又能耐我何?”
云溟冷冷笑道,“你没发现么,在与我激打的过程中,你的身上已经黏满了我的真气!”
“什么?!”
云溟右手捏剑诀,暴喝一声,“缚!”
猫妖顿时觉得身体被手臂般粗壮的麻绳紧紧捆住,失了自由,从高高的树上砸落店面。云溟落在猫妖身旁,俯视着它,冷冷问道,“为何要杀这些人?”
猫妖死命挣扎着,“混蛋,放开我,我若是回不去,大当家的绝对饶不了你!”
“哦,原来你的上头还有更高一级的妖怪存在!”
“连天云宗宗主都得惧我当家的三分,小子知道厉害便快放了我!”
“这么说,是你领头上司命令你来的?”
“嘿嘿,正是,大当家说了,要给天云宗一个教训,谁叫他们没及时缴纳贡品!”
“贡品?”
“就是人类!由我们圈养的人类,养肥后在宰杀掉,那肉的滋味可比修真者来得香!”
猫妖突然狂傲地笑道。云溟额头青筋暴凸,“我倒想尝尝,烤猫是什么滋味。”
紧缚猫妖的真气突然化作熊熊烈火,将它完全吞噬。猫妖惨叫着,“啊……你,你会后悔的……”不多时,它便化作一堆灰烬。冷哼一声,云溟回到辎重车旁,抱起仍在哭泣的婴儿,坐了上去,扬起马鞭,准备驱车离开,却发现一旁的狐狸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额,你要一起走么?”
云溟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想借公子周身的真气疗伤,不知可否?”
“上来吧……”得到允许,小狐狸一下窜到车上。云溟驾起马车朝北边驶去。“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小狐狸说道。“我叫林云溟,你呢?”
“苏离洛……”云溟才发现这只狐狸的声音既糯且酥,有种勾人心魄之感。“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公子请说。”
“你为何要救人,并且还可以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公子想听故事吗?”
离洛蜷缩在稻草堆中,似梦呓般说道,“那是五百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