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惊抱上蛇蛋,离开了切玉剑所在的石室,又故技重施,让它飘浮在空中跟着自己。 蛇蛋似乎很喜欢她似的,刚刚被迫和她分开,此时凑过来在她身边蹭了一蹭,才随在她身后慢慢飘浮。 薛宴惊摸了摸它的外壳:“也不知秘境里还有没有你的同族能够收养你。”
它既流落到仙武门手里,想来那条雄蟒也是凶多吉少了。 她一路大摇大摆带着蛇蛋前进,浑然不怕被仙武门的人撞见,立刻猜出她是杀了少门主和表姑娘的真凶。 薛宴惊仍然在每一柄剑前驻足片刻,她有些搞不懂秘境的意思,不给她指引最适合她的那一柄,究竟是说这些剑都适合她,还是都不适合她。自己若真的把所有能拿的剑都卷走,秘境又会不会阻止她。 复行半个时辰,她听到前方有刀兵之声,便给蛇蛋施加了一道防御符,猜到前路可能有架打,很积极地冲了上去。 传出声响的石室与她一路行来所见到的其他石室别无二致,里面两个修者正斗得不可开交,眼神俱是狠厉,剑剑都是杀招。 薛宴惊对剑招非常敏锐,不过片刻便看出二人的招式出自同源,从他们相似的服色上来看,应当正是同门,剑冢中几千柄利剑,却不知他们为何要单单为这一柄争得头破血流。 她的视线落在剑匣上,里面盛着一柄略显妖异的长剑,剑身上有如血的红色纹路,薛宴惊看过去的一瞬间,剑柄上的红色宝石光芒一闪,这光彩映在她眼中,竟似在蛊惑她立刻抬手去拿起这柄剑观赏把玩似的。 她脑海中生出这个念头,也立刻这样去做了。 那柄剑似乎因着这份得逞,有些得意地红光大盛,下一刻,却被薛宴惊一把合上剑匣,随手扔进了储物戒。 若是这长剑有灵,大概要气得大骂一声“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她收起长剑的那一刻,正在死斗的二人却突然停了动作,动作齐整地拧过脖子看向她。 两个人不转身,只扭脖颈,又一齐死死地将她盯着,一步一步向她逼近,薛宴惊霎时竟被这诡异眼神盯得有些悚然。 可惜眼神再如何惊悚,实力始终是不会变的,薛宴惊早从二人比斗中判断他们打不过自己,干脆纵身一跃,躲过刺来兵刃,顺势落在两人身后,揪住他们的后颈,用力一个对撞,二人脑门撞击,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暂且安全后,薛宴惊才对不远处的蛇蛋招了招手,后者飘到她身边,又稍显雀跃地绕着她飘了一小圈,似乎是想夸奖她很厉害似的。 薛宴惊摸了摸蛋壳,权作安抚,她能感觉到长剑的气息不对,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有问题,只是剑身的红色纹路让她莫名想起前几日夜间见到的血月。 她在这里守着两人醒来,一边仔细察看了石壁,却没有得到任何可用的线索。 她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些被同门投喂的点心,才咬了一口蜜汁玫瑰芋头,蛇蛋便飘到她手边,看起来在觊觎她手里的食物。 “等你破壳了才能吃呢,”薛宴惊笑了笑,“不过待你破壳时,我大概已经离开秘境了。”
她解决了芋头,又掏出一份糖糜乳糕,馋的蛇蛋围着她直打转。 薛宴惊不免好奇:“你是透过蛋壳上的裂缝嗅到香气的吗?”
可惜蛇蛋并不能回答她。 在薛宴惊拿出第五种点心时,地上的二人终于悠悠醒转。 “好痛!”
其中一人刚刚恢复知觉,便痛呼出声。
薛宴惊正想开口对他们解释,大概是你二人对砍时伤到了哪里,又听另一人揉着额头道:“是啊,脑门好痛,怎么回事?”她闭上了嘴。 两人对视,随着刚刚的记忆回笼,都是面色发白,惊疑不定,连忙察看全身,又急急询问对方是否受伤。 好在除了身子虚弱些,二人倒是并无大碍,他们强自镇定,互相搀扶着起身,向救了人的薛宴惊施礼道谢,互相通过姓名,又向她道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二人是同门师兄弟,交情甚笃,进了万剑宫后也有说有笑地一道寻剑,不料看到这柄剑后,竟起了争执,争执越演越烈,最终演化为死斗。 二人言谈间不由后怕:“还好我们实力相差不大,谁都没能砍死对方。”
另一人也庆幸道:“是啊,谁成想被蛊惑一遭,受的最重的伤竟是这位姑娘为了救人在咱们脑门上留下的呢。”
“……” 两人不是傻子,此时自然也已反应过来是这剑不对劲:“蛊惑神智的邪宝我们也曾听闻,不过万剑宫乃剑修圣地,一向最是肃穆清正,不该有如此邪物。”
薛宴惊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将剑冢中所有宝剑都排查一遍,你们自己当心。”
两人忙道:“我们也来帮忙!”
“不必了,”薛宴惊推拒,“万一你们又被蛊惑了,我还得分神先收拾你们。”
“……可是你一个人排查,要是被蛊惑了也没个照应。”
“恕我直言,”薛宴惊试图挑个不伤人的说法,但显然她失败了,“我若真被蛊惑了,你们也制服不了我。”
二人泪流满面地目送她离开。 薛宴惊一个人带着蛇蛋上路,她本就要去寻一柄与自己最为契合的剑,顺便排查邪物倒是不觉得麻烦,反正每柄剑她只要握在手里,就能感知剑上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 如此,她花了几日将整座剑冢踏遍,抱着一丝希望想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一柄剑,却始终一无所获,有些剑与她的契合度高一点,有的则稍低一些,但相差并不大。 不过好消息是,虽然没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剑,但也没再遇到过能蛊惑人心的邪物。 最终她回到剑冢最底层,取了一柄第一眼看到便喜欢的宝剑,这柄剑没什么名气,石壁上刻着剑名“凌清秋”,不知是否取自于那一句“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
她带着这柄剑准备离开万剑宫,打算去寻找沙蟒的栖息地,看看能否把这颗蛋托付给它的同族。 蛇蛋一直乖巧地跟在她身后飘浮,到了万剑宫门口时见到前方逆着光的人影,却忽然很惊惶地去撞她的背,似乎在提醒她什么。 薛宴惊定睛看去,从此人身上服色认出这正是一位仙武门弟子,他大概是已经拿到了剑,正百无聊赖地等待同门出来。 见到薛宴惊,他先是愣了愣:“这颗蛇蛋怎么会在你手里?你碰到少主和表姑娘了?!”
“当然是我杀了他们,不然还能是他们送我的吗?”
薛宴惊无奈地摇摇头,不明白仙武门一个行事如此浮夸的门派,为什么门下弟子却一个个拥有着非常朴素的智慧。
“你……” “你不是我的对手,”很可惜眼前人并不是元婴巅峰的那一批,而是仙武门一个普通弟子,薛宴惊并没有与之交手的欲望,“现在让开,我可以留你一命。”此人迟疑着点了点头,退后一步:“好,别杀我。”
薛宴惊抱着似乎有些惊恐的蛇蛋,踏过门廊,刚刚经过此人身侧,就感觉到一阵剑风从背后刺来。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抬手向后甩出一剑,剑影在半明半暗的门廊中翩然掠过,待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才转身看向地上喉咙处被穿了个血洞的尸首。尸首右手紧握着一柄已出鞘的利剑,脸上满是不甘。 她想起蛇蛋刚刚好似有些害怕,后知后觉地想起它还是个宝宝,想给它捂一捂眼睛,又实在不知它是怎么透过蛋壳看到外界的,最后从储物戒里掏出条披帛来,给它蒙了个盖头,才上前抽出了钉在尸首咽喉处的长剑。 她没有多看那尸首一眼,杀上个把人对她而言实在没什么值得多想的,薛宴惊单手抱着蛇蛋,右手提着染了血的“凌清秋”,踏出了万剑宫的大门,站在了阳光下。 “师妹出来了!”
不远处的高山上,燕回正以手搭凉棚的姿势远眺,看到薛宴惊,心下一喜。 方源也凑了过来,他手里还捧着一碗米饭,饭上盖着半条刚刚做好的糖醋鱼。 薛宴惊驻足观察四周,和蛇蛋商量着不知该前往哪个方向。 “小师妹抱着蛇蛋的样子真可爱。”
燕回看到她抚摸蛋壳的动作,不由感叹。
“是啊,”方源附和,看着薛宴惊四处打量的模样,盲目地形容道,“就像初生的小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世界。”其他人目光诡异地盯了二人一眼,欲言又止,姜长老张了张口,很想问难道只有他自己能看到薛宴惊那尚滴着血的剑尖吗?万剑宫内取到剑后便不会再遇到怪物,她这柄新剑沾染的自然就只能是人血。 他又夹了一筷子盘中鲜香味美的糖醋鱼,最终还是吃人嘴软,选择闭上了嘴,任由这两人抒发着对小师妹的盲目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