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牺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带着齐格夏基走在屋檐下。
被雨淋到会浑身发痒,严重的话会皮肤溃烂然后长出鳞片,鳞片又要好久才会脱落。齐格夏基对这样的“雨天出行”很不满意,他夹起肩膀,缩着脑袋,贴着墙壁往前慢慢蹭。王城的龙们起初并不给自己的建筑加装“屋檐”这类的东西,而且尖塔最初是用于处刑,在人类占据在这里后才加装了屋檐。屋檐只在塔的下层才装了一层,能抵抗诅咒的石料也是十分珍贵的,绝大部分是被修筑那高大的城墙。 牺则大方的多,甚至有些欢喜,带着诅咒的雨滴外表上并无异常,清澈的雨滴慢慢顺着屋檐滴下,目之所及的高塔被冲出翡翠一样的颜色,莹润且带着水一样的荡漾。风裹挟雨滴潮湿的气息涌入鼻腔,弄湿了齐格夏基的心神,侵染了焦灼,使安定悄然萌发。 在塔下穿梭,一处屋檐可能是有些许破损,一汪雨水攸的泼下,其下的牺还在哼着小曲,浑然不知。齐格夏基快步上前,假装一个踉跄用肩膀装了一下她。 “怎么了?”牺并不在意,甚至没有回头看,只是中断了小曲,发问道。
“啊……没事,只是路还走不习惯。”齐格夏基回答着。
“确实,王城好久没有新面孔了,上一次哑叔他们带人是什么时候了,三个月?六个月?好久好久了,哎呀,抱歉,我记忆不太好,总是会忘掉好多好多事。”“啊,没事,我……”。 剩下的半截话咽在肚里,牺打断了她,好奇的看着他。 “为什么你总说‘啊”呀? “啊……你问为什么,那我也只是,嗯……个人习惯吧”。 牺递给他一个看怪物的眼神,在一口大井面前停下,齐格夏基打量着这口井,它并不是石料堆积而成的,而是一种泛着金属质感的黑色骨骼掏空而成,粗略估计一下,直接大概数十米。 “请吧。”
“啊?”
“跳下去”牺好像并不理解他的疑惑,做了个请的手势。齐格夏基走进井边,看着深不见底虚空,没有任何信息,连一丝光都没有,齐格夏基闭上眼,想感受一下风的气息,如果“井”下有风,就意味着起码不会是条死路。 突然间,牺哼着的小曲出现在耳边,距离之进,她呼出的气流甚至让他的耳朵感到痒痒的,他下意识的歪头,一双略带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脖子。 身体开始失控,意识开始模糊。 谁在呢喃,不是她的声音,低沉又带着明显女性声线的呼唤来自脑袋深处。 眼睛睁开,灰色的“太阳”如此之近,触手可得,但转瞬间离自己而去,理智告诉他自己正在坠落,但身体却出奇的放松,逃亡已久的压力感烟消云散,疲惫席卷四肢的末梢。 要死了!这是他心中闪过的念头。 解脱……解脱…… 呢喃声越来越清晰,很多情绪涌上心头,他痛骂着牺的“背叛”,愤怒着哑的“谎言”,后悔着自己如此轻信他人。 慌乱的挣扎中,他抓到了什么,熟悉的触感让他疑惑为什么牺也要跳下来。 转过头,牺就在她旁边坠落,她发丝飞舞,身上的衣物因下坠速度过快甚至猎猎作响。但吸引着他眼球的还是她的眼睛。 金黄的“液体”积蓄在眼眶之中,在本不见光的深井中反射着金属的光泽,在这冰冷的光泽中他看到了他。一个脸色傻白,一脸仿佛要哭出来的衰仔样。 要逃,要逃,没有胜算,他们都是怪物! 他想起来了,他一直都在逃避这双眼睛,这是父母死去的预兆,这是荒野里腐化的怪物,是逃不开的厄运,他被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它们,但他错的离谱,自己已经羊入虎口了。意识短暂的清醒,恐惧催生了无穷的力量,他立马甩开她的手,身体发力,企图离开。 呢喃声再次传来,这次格外清晰。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他的意识再次模糊,恍惚之间,他再次感受到了温暖,好像是被妈妈抱在怀里,好像是在小屋的被窝里,困倦更甚,金黄的眼睛近在咫尺,依旧是金属的光泽。 “啊……这样似乎也不错……”他最后笑了笑,意识的最后是对自己的嘲笑,嘲笑自己的弱小,嘲笑自己的幼稚……最后是庆幸自己的解脱。 结束了,已经不用在逃了,时间终究是在命运的尽头抓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