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继续出发,终于在一片黄沙中听到赵野说“到了”之类的话,不过放眼望去,眼里除了一望无际的大片戈壁和满天黄沙外,我并未看到有城市部落的影子。赵野只是哈哈大笑两声,和我说待会我就知道了。
在车队又前进了数公里后,一些飞行物在空中周转盘旋的黄沙中映入眼帘,远远看去像是一些黑色的昆虫在天空舞动,走近些才发现,那都是些体长百米的巨大飞艇,飞艇泛着金属的光泽,每个飞艇的下方都有四个大口,里面喷吐着蓝色光焰,隐隐将空气都烧得扭曲。 车队此时已经踏上了一条平坦的道路,一路颠簸也变得平缓,让我得以呼一口气,好好看看周围的风景了。 不用赵野继续在我耳边介绍,我自然看到了眼前令我吃惊的景象:一个宽数千里的巨大峡谷,就像是天神下凡一刀劈开大地那般壮丽宏伟,大地裂口的中央正是一座辉煌大气的“空中之城”,道路和建筑在峡谷半空纵横交错,像是伤口愈合后的毛细血肉一般。 我往下俯视,才发现这峡谷的高度恐怕也有上千里,如万丈深渊那般深不见底。自下而上许多塔状建筑泛着微光,巨型机械臂在这些高塔四周来回摆动,每一次移动都会有厚重而低沉的声响从下方传来,以至于让我整个人都微微颤动。 我能远远看到,峡谷裂口下方数百米的地方,有一圈宛如天上银河的巨大瀑布,水流从岩壁里冲出,激流而下,深入这无尽黑暗的谷底,场面甚是壮观。 我并未能沿着这些光柱般的高塔看到底,往下看,除了悬浮空中的大型建筑遮挡并时不时闪耀出星星点点的微光外,就只剩下一片漆黑了,这景象倒是挺像昨天夜里,我在哭墙旁边看到的星空那般美妙,只不过相对于那片沉重的星空,这片峡谷有了瀑布的衬托,倒绚烂纷繁得多。 而我在这片奇异的光景中,却只像一粒尘埃般渺小。 听到赵野说这里的规模不及之前那片废墟的一半时,我才真正咋舌。我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什么威能的武器能摧毁那样一座浩然大气的城邦,不过,那都与我无关了。 随车队驰骋进峡谷上空后,我能明显感受到周围空气清新了不少,视野更加开阔了,或许是周围那些光球的作用,我扭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一枚直径大概四五十米的悬浮光球,它们遍布地表,周围黄沙像落入漩涡一样被它们吸纳聚集在一起,很壮观的景象。 我转过头,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问那些遗民为什么选择将城池建立在这样一个天堑之中。赵野坐在我对面,双手张开大大咧咧靠在车上,轻叹一声,和我说在战争再度来临时,总好比裸露地表被狂轰滥炸一番的好,一旦开战,这座城市立马会缩入峡谷两侧的石壁里,那些名为“青丘”的尖塔也会沉入地底,这样能大大避免战争带来的损失,况且这里遍地飞沙,裸露在地表可见度也不高,居民的生活也是个问题。 我点点头,又有个疑问,既然有这样优秀的建筑技术,为何不去其他地方,非得来这样一个不毛之地建城,赵野摇摇头,和我说起那些遗民的事情来,似乎是因为政治上的不认同,那些从洛溪逃出来的人,没有地方势力愿意收留他们。说完,他立马侧过头,示意我看远方的高塔,他说,这座城就是那些难民在战争后五十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 他们无处可去! 我想起了昨天才得知的,关于洛溪人身上的一个怪病。 “既然有如此之高的建筑技术,想来医疗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么多年了,难道就没有人去攻克这种疾病吗?”赵野的回答令我震惊,说是当局禁止一切有关这种疾病的研究和攻关,究其原因,就是他也不得知,看来所有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 车队的目的地是一座“青丘”高塔,高塔四周的空中有来往的其他各式车辆,以及各类飞艇,我看了眼刚刚从头顶飞过的庞然巨物,有些好奇这些飞艇下方明明喷出的是蓝色火焰,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燥热,真是神奇。 车辆通过一个布满晶管的钢铁大门,大门似乎有二十几米高,颇有城门的意味,进入高塔后,放眼望去又是一个广阔的圆顶空间,钢铁机械几乎塞满了整个空间三分之二的区域,墙壁四周以及塔内中央都有面向各处的荧屏,上面的内容五花八门,有广告和一些我看不懂的列表,估计是和我们的行程相关。 办理好手续,工作人员并没有询问我的身份证明,也没有要求我做什么,我看到周围有许多衣着打扮大相径庭的人,也就理解了,看来这里的外乡人不少。众多无人机在塔内上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种工作,相比之下,这里的工作人员倒不是特别多的样子。 路上人来人往,但也不显得拥挤,我又露出了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开始提防起了附近可能出现的扒手。 大汉与我挥挥手,说还有事处理,就此别过,我点点头,与他告别。 在临走前,他还特意给我介绍了一下这座塔,其实我一直对“青丘”这个名字有些好奇,如此大漠之下所建的高塔,为什么以“青丘”来命名,但这点好奇顶多持续了一会就消散了,我想,大概是当地人希望他们周围再次出现遍地绿植吧。 在动身前往目的地前,我了解了一下,目的地距离我所在的15号“青丘”塔还很远,所谓的塔,其实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仅仅只作为一个电梯来使用,这座城市上下被分为了312层,最顶上50层是供所谓的贵族人居住的,50层以下全是近乎贫民窑一般的地方,于是这“青丘”高塔,还有个别名:公交电梯……顾名思义,这高塔还充当了一种交通设备,只不过由于运输时长缓慢,价格高昂,底层人或许一辈子也没法看见天空的样貌。 我顺着人群,东问西问终于找到了一处电梯入口,交了点入梯费。 让我无语的是,这电梯居然是按打表来收费,我付的款只能充当押金。 我寻思着,坐个电梯还要交押金呢? 意识到不对劲后,我一转头,向我收费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下我才后知后觉自己被人坑了。 心里有些不快,但也没多想,我就跟着人群进去了,电梯里的空间实在是大,足够容纳上百人。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又或者是日常状况下都是如此,电梯里已经挤满了人,还全都是站票,这电梯自上而下,每一层只停留2分钟。 我在想万一人太多了,最里面的那拨人是否能在两分钟内挤出来,摇了摇头,我没太关心这个,打量起了周围环境,这里的灯光倒是很明亮,用的是一种不知材质的晶体,挂在天空和四周钢铁墙壁上还挺好看的。 这时,我身旁有个年轻男人,衣衫褴褛的,看样子有些邋遢,他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过来时碰了我一下,我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生怕是扒手一类的人,当我眉头紧锁时,他朝我喊了一句:“喂,外国人,我饿了,给我点钱吃饭!”
我嘴角一抽,无语住了,没有搭理他,他倒也看得开,就喊了一句,随后就一笑,自顾自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这站票真是累人,我不知道他票价收这么贵,怎么就不肯花点心思建两排椅子。 这奇慢无比的电梯花了我一下午才到达目的层,我挤出人群,来到115层,腿脚有些酸软。 外面很暗,宛如黑夜,抬头向上看,仅能看到头顶上的一线天。在这么深的地方,加上地表漫天尘埃,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太阳光透得下来,于是这里的街道巷子都像是深夜一般,开着的路灯有的昏暗,有的在闪,我是唯一一个在这一层走出电梯的乘客。 我在这略显寂寥的地方,缓步走出了高塔铁门。 塔外的一条空中道路上停满了一眼就能看出有些年头的车辆,其中一个精瘦的矮子男人朝我走来,其他人似乎也想来朝我搭话,但那皮肤黝黑的矮子男人回头朝他们瞪了一眼,喊了句什么垃圾话,他们就安分地待在原地不动了。 这一幕我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大概是看见有人出站了,过来抢客的,至于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男人,我倒挺惊讶他能镇得住他身后那一拨人。 他一朝我迎来,就露出两排大黄牙,笑着问我是否需要打车,我看这情形,就知道心里猜对了几分。 我也没有着急答应,问了价格后,和他拉扯了一下价格,他倒也答应得很爽快。 这里流通的货币,大面值的叫比克,小面值的叫比克尼,一比克等价于二十个比克尼。 坐上他那有些脏乱的车后,我看着沿途狭窄的道路,以及路边的一些破砖瓦房子,心想着这落差也太大了点,就连路灯也半死不活地亮着,那样子就跟个佝偻老头一样行将就木,似乎随时都要熄灭。漆黑的小路上四处都是垃圾和污水,还时不时能看到一些流浪汉在街边裹着发霉的被子睡觉。 看到这些我并没有多大意外,但还是有些感到不适。突然,司机拐过一个弯,我看见路旁边的空中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圆球,似乎和在顶上看见的那些黄色球体有些相似,司机也注意到我的目光,开始解释起来,说这是用于空气循环的装置,在这种深度的地底,没有这些改善和提供空气质量的装置,人类是无法存活下去的。 在车灯打上去时,我透过混浊的光路看清了球面上的情形,和来时看见的那些黄色光球差不多,有大量的气体在其上喷涌,车子靠近后,能隐隐感受到一股轰鸣从里面发出,以及一股强劲的气流从身边穿过。 两小时后,我到了一个靠山体的房屋群之下,这些房屋像堆高高一样杂乱建在山体表面的钢铁巨兽身上,由于光线昏暗,可见度不高,只等车子靠近后我才看清,里面有些人在流动,连接房屋上下层的是五花八门的铁梯子,外围没有任何安全设施,看来一不注意,就会失足掉进万丈深渊。 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样安然在此度过这么多年头的。 我下车付了钱,随便找了一个人问了个地址,一路问到了屋群十多层高的地方。令我惊讶的是,这期间我遇上的人都特别善良,不仅有主动带路的,还有帮助我爬梯子的,也有一些商铺主动给我提供食物,或者是为我提供休息处,倒没有一个人来找我空手要钱。 就连路边的流浪汉见了我也没什么反应。 我谢过他们,小心地看了眼身旁的漆黑深渊,一路上来有些心悸。邱老让我来这种地方还真是看得起我,如果不是运输费用太过昂贵,他或许也不会找我来做送信人,不过还好,这里的路并没有那么窄,小心一些把住房子上的扶手倒也能安全通过。终于我通过了那段险峻的道路,来到一处宽阔的巨大石洞内。 这里灯火通明,两侧都有各种凹凸不平的铁皮房子,进了这条“街道”,人也多了起来,人们的叫卖声和各种声响也都传来,颇为热闹,只是我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也会有红灯区一般的地方,在前行一百来米后,街道两侧则是大大小小的民间酒吧,一些身材火辣的女孩在道路两侧站着,眼看有男人走来就凑上去了,我自然也不例外。 “嗨~帅哥!”
一位身穿艳丽衣着的年轻女孩朝我走了过来,尽管妆容很浓烈,其清秀脸庞却被我看得清晰。 她挽住我的一只手,含情脉脉地问我:“帅哥,需要进店休息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