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国。飞机加上落地转车,足足花了池嫣四个多小时。帝斯医院是在当地比较偏僻的小镇上。小路蜿蜒难走,车子一直在震动颤抖。池嫣本就什么都没吃,在这种剧烈颠簸下,胃几乎快要筋挛。她漂亮的脸蛋微微发白,捂着肚子,强忍住想吐的欲—望。同时打开了车窗,试图用冷风缓解下这份不适。车子还在往前走,穿过茂密丛林是一个落败村落。干瘦的小孩在地上哭到哽咽都没人管。白发老妇举着拐杖在捶地哀叹。年轻女人被男人推攘在地,抢走手里的钱,喊声撕心裂肺。有几个人走上来劝阻,但全被无视了。男人脸上干瘦得不成样子,眼神却癫狂,不断在数钱,压根听不进什么话。拿了钱便抄起凳子吓唬众人,随后撒腿狂跑。池嫣听不懂他们的当地方言,但看那男人的状态很不正常。以前她曾客串过一部电视剧,剧里老戏骨所饰演的便是瘾君子。每当毒瘾发作时状态就是这样。六亲—不认、狂躁、脸部和身体不正常抽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再看向其他人,包括司机在内,大家似乎对这种现象早已司空见惯。难怪大家都说缅国上下都弥漫着腐—朽气息。是最大的毒—品源区,藏着让人难以想象的完整产业链。在这行走,不亚于在鬼门关走一趟。街上的是人,还是拉人入地狱的魔鬼,你根本分不清。池嫣乌黑的发丝被冷风撩起,眸光一暗。她心里越发忐忑不安。或许,哥哥的任务她大概猜到了。穿过村落,很快来到小镇上。富丽堂皇的建筑和打扮华丽、面容欢愉的人,与方才一切相对比,让池嫣生出一种强烈的割裂感。“hello。”
池嫣去到帝斯医院的前台,竭力不让自己情绪外泄,冷静地用英语问。“我想见前两天被送进来的华国病人,他受了严重的枪伤,请问他在哪个病房?”
前台护士听完,低头查阅了下电脑。几分钟后,摇摇头回答:“很抱歉,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没有吗?池嫣冷冷皱起眉头,瞳仁微敛,透出几分冷艳。刚想拿出通话记录,准备确认真伪。正在这时,有个干哑到不像话的男声从后方传来,用蹩脚中文磕磕绊绊称:“你如果想知道你哥哥在哪,就跟我走。”
熟悉乡音让池嫣眸底一凝。她转头,清寒的眸子望过去。看到男人面容粗旷,体格庞大,近乎两米的身高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他说话的语气勉强算是和善,眉眼之间流露出的痞气,无论他如何掩藏也遮掩不了。在这种鬼地方,池嫣不敢轻信任何人,开口声音冷到极致,疏离地用英文应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说完,冷酷无情地朝门口离开。可刚走几步,身后立马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不等她做反应,后腰处抵上冰冷而坚硬的器械。是枪。池嫣身体僵硬了一瞬,瞳孔猛然收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中套了。对方既然能把自己骗过来,想必是早就将哥哥的家庭背景查了个底朝天。只怕他们是想利用她来掣肘哥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他们得逞。“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这辈子你休想再见到你哥哥。”
男人切换回英文,语气凶狠,说话的间隙又持—枪逼近几寸。让男人意外又觉得满意的是,池嫣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更没有婆婆妈妈地哭喊求救,而是乖顺地点头。比那臭石头好对付多了。“走。”
男人示意池嫣朝马路对面走。池嫣面上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冷静自若,仿佛腰上抵着的根本不是要挟性命的枪,而是什么过家家玩具。离车还有几步之距,她确切看到车上有几个彪悍大汉坐着,神情看起来都很不好惹,眸光轻微闪动。越来越近。身后的男人因为池嫣的配合而放松了警惕。临近车子时,把枪收回口袋。晾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不敢作妖。电闪火光间,池嫣眼神凛冽。趁对方拉开车门,侧身灵活闪开挣脱,抬手朝男人的脸就来了一招狠狠的反肘击。男人措手不及,眼露凶光,怒不可遏地劈向池嫣肩膀。拳头硬得像是最坚硬的石头,砸这一下恐怕骨头都要当场断裂。好在她反应速度很快,身体本能地抬手格挡,快速从包里掏出一把匕首。一道冷光在两人面前闪过。池嫣毫不犹豫地用匕首连连刺向男人的下盘。趁他后退防守时,不恋战地转身狂跑,单薄的身影顷刻间淹没进人群中。男人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被骗了,嘴里叽哩咕噜地用缅语爆了句粗口。旋即做了个手势,让车里的人都去追。身后是穷追不舍的脚步声,旁边经过的街边人则在叽呱乱吼。池嫣拼命往人多的地方跑,心完全失控地疯狂跳动,血液在叫嚣。她根本不敢停下,也没回头去看。人越来越多,原本拥挤宁静的街道因为这场追捕而变得混乱。后面不断传来东西被—砸烂、路人躲闪的惊叫声。她呼吸急促,喉咙由于剧烈奔跑干涩发干,像是要着火冒烟一般。街边有人在张望议论,可面对一个单身女人被几名大汉追捕,没有一个人主动询问或者是帮忙。甚至连路过的在职人员也熟视无睹。由此可见,此处有多乱。寻望过去,那些眼神她方才在那些村民和司机身上看过。漠然、习以为常、无动于衷,死灰。池嫣心里受到小小的震撼,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破地方。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池嫣跑得越来越吃力,脸上冒出细密的汗水,双腿像是灌了铅沉重,只能咬牙继续。正当她准备抄小道躲起来时,骤然从里面跑出来几个男人,表情凶狠,露出可笑的表情。而后面的男人也追了上来,冲着池嫣凶神恶煞地吼叫。听起来是愤怒的谩骂。前后夹击,池嫣根本无路可走。她只能停在原地大喘气,漆黑幽冷的眸子始终充满戒备。“逃啊,我看你往哪里逃。”
在她被绑走时,有注意到旁边的路人看这几个男人的表情透出些畏怕。也是,能够让在职人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肯定是有地位手段的人的。她只希望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如果是,必要时刻,她不介意牺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