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尧又接着道:“作者是个从未听过的人,书名也有趣得很,叫做《聊斋志异》。”
他把书册放在桌上,孩子们的表情更加古怪了起来。谢见宵看了一眼谢初尧,欲言又止;谢砚南则是把头扭了过去,看上去像是憋着笑;谢向云最是心里藏不住话,乐呵呵地道:“爹!你从哪里买的?军营外面吗?”
谢初尧见他满脸期待,便点头道:“在营中常听人提起,便买了一本瞧瞧。”
桑榆和非晚看着谢初尧,都笑了,谢向云则兴奋大喊:“咱家的书都卖的那么远了!这也太厉害了!”
男人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剑眉蹙了起来,看看谢向云,视线不由自主又放在了一旁抿着嘴笑的谷南伊身上。她双手托着下巴坐在一边,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有几缕调皮的发丝垂在胸前,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扫动。见她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不知怎得,谢初尧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当然,更多的是疑惑。他扭头去问谢向云:“你说我们家书卖得好,是何意?”
小胖子吃吃笑出声,朝自家大哥二哥的方向努了努嘴。只见两个少年错开了身子,谢初尧这才注意到,房间的角落里,堆着高高的一摞书。摆放甚至连整齐都称不上,只是草草地堆在一起,上面半盖不盖着一块轻薄的布,用来防并不存在的灰尘。男人眼尖,一下子便瞧出来,那一堆书,正跟自己拿出来的书是一模一样的。讶然的情绪还未转为与昨晚如出一辙的尴尬,便听一旁的小姑娘道:“爹,你怎么还在外面买书?这是咱家的书。”
说完一句还不够,她又补了一刀:“这本才是上部,我们都看了好几遍,还有下部没出,但我们也都看了。爹你看不看?”
桌上一度陷入了沉默,男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得瞧见国父这样吃瘪的样子,几个孩子憋着笑,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谢初尧淡淡地扫了一眼表情最夸张的谢向云,神色微微沉了下来,指了指角落里堆放的书籍,淡淡道:“谁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谷南伊心里暗道:糟糕。是她把谢初尧这个人物一点点从笔下塑造出来的,为他设定了所有细节、环境、想法,自然最是懂得男人不喜张扬的做事风格。他并非喜欢低调,而是作为整个新朝上下口诛笔伐的“前朝余孽”,他带着几个皇室血脉东躲西藏,恨不得把他们几人融为背景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如今谷南伊这么一遭,非但与他低调行事的做法背道而驰,更是打出了名去,张扬到了极致。这让他如何能不皱眉?谷南伊张口,准备描补几句:“那个,事情是这样的……”不等她说话,谢向云便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如数家珍一般把谷南伊这次出书的事情念了个遍:“爹!你不知道!娘可厉害了,《聊斋志异》上的故事,都是她和先生一起写出来的!娘还去找人印刷装订,在新开的书铺里卖!既然都卖到了爹那里去,那咱们准备的这一万书册,看来没有准备多!”
谷南伊心惊肉跳地听小胖子巴巴说个不住。谢初尧的声音不辨喜怒:“写书?印刷?开书铺?”
小胖子满脸自豪:“可不是嘛!爹你不在的这几个月,娘可没闲着。还开了学堂,教村里的小孩认字呢!”
谢初尧额上的青筋鼓了鼓,谢见宵瞥了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谢砚南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皱着眉轻骂了一句谢向云:“闭嘴吧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谢向云这才看出来国父的脸色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