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到了日上三竿,谷南伊才睡醒。家中一片静悄悄的,孩子们都去学堂上课了。谷南伊艰难地换了一身衣服,端起屋里的水盆,打算去院子里打水洗脸,却在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摔了盆。木盆叮叮咣咣滚到了院子里,被男人弯腰捡起来。今日谢初尧难得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衣裳,冬日阳光下的他,就连冷淡的五官都仿佛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男人的声音仍是低沉悦耳的:“起来了?去床上躺着,大夫说了,你的伤这几日不能下地。”
谷南伊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只道:“没事,我就洗洗脸……”谢初尧见她不肯听话,挑眉道:“你是想让我把你抱到床上去?”
谷南伊一个激灵,顿时瞌睡全醒了。她逃一样缩回了迈出门槛的脚,赶紧上床躺着去了。开玩笑!谁想要大魔王抱啊!这样的“好”机会,她留给易娉了!没等谷南伊躺下多久,男人便端着水盆进了屋。他把水盆放在床边的凳子上,又从置物架上取下干燥的巾帕,浸湿了水,拧干。谷南伊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巾帕上揩了揩,又攥着湿毛巾来到她的脸边,顿时惊悚道:“别,别!我自己来就行!”
谢初尧眉头微皱,躲开了谷南伊的手,低声道:“别逞能了,你手上有伤,怎么沾水?更何况照顾受伤的你,是我该做的事情。”
说罢,凉冰冰的巾帕抚上谷南伊的脸颊,顿时让她打了一个激灵。男人突然想到,自己习惯了用凉水洗脸,可能谷南伊并不习惯。但他不打算去厨房烧热水给她,如今天还没有太冷,用凉水洗洗脸,也能增强体质。太过娇气会容易生病的!谷南伊下意识在男人下一个动作前躲了躲:“那个,不用,还是我自己来吧……”谢初尧只当谷南伊嫌弃冷水,发挥了自己十成的耐心解释:“冷水洗脸更精神,别动。”
说着,他不容置喙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谷南伊反抗两次不成,干脆闭上了眼睛,躺平任他折腾。柔软的巾帕带着丝丝冰凉,轻轻触碰在脸上,让她有些发痒,却不难受。等触碰到睫毛,谷南伊才抗议了一下:“好痒。”
她鸦羽一般漆黑的睫毛纤长卷翘,许是真的很痒,微微有些颤抖。男人的手顿了顿,随即便绕开了让她不舒服的位置。谢初尧细细擦拭起这张精致、堪称完美的脸上其他地方。室内一片静谧,谢初尧动作不停。他脑子里的杂念通通消失了,只觉手下的肌肤如羊脂白玉,又光滑若华美丝绸,让人忍不住放轻了动作,小心再小心。虽说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却仍做到了仔细又轻柔地帮谷南伊把脸彻底擦了一遍。男人十分满意自己的做法——军营里大老爷们儿给他出了许多主意,不过给生病的媳妇洗脸,可是他自己想出来的!等到结束,谢初尧把已经便温热了的巾帕重新放到冷水中,低声道:“好了。”
谷南伊睁眼,撞入男人安静、专注的眸子中。她压下心中的异样和不自在,轻咳一声:“嗯,谢谢你了。”
谢初尧转过脸去,在谷南伊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浅笑。洗完脸之后,男人又细细给谷南伊的手臂、掌心上了药,检查她脚踝上的伤势。谷南伊躺在床上,把自己当作一只没有意识的布娃娃,任由谢初尧摆弄——这种事情,尴尬着尴尬着,她也就习惯了。等这一套做完,谢初尧看看天色,道:“到午饭时间了,你可还要换衣裳?”
午饭时间和换衣裳有关系吗?谷南伊莫名:“不换。”
男人点点头,自顾自把谷南伊抱了起来,吓了她一跳:“哎,怎么,干嘛啊?”
谢初尧已经直起了上身,微微偏头,便能和近在咫尺的女人对视:“抱你去吃午饭。”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谷南伊可以看清,谢初尧深邃的眉骨下浓密的睫毛,还有他高挺鼻梁上微微冒出的一点汗意。一回生二回熟,谷南伊昨天被谢初尧抱了那么多次,居然已经诡异地习惯他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样子。反正就算是对话,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彼此在说什么,干脆不说话吧!谷南伊沉默地被谢初尧一路抱到了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