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谢初尧已经在牵马了。几个孩子们神色恹恹的,非晚还红了眼圈,和桑榆手牵手跟在哥哥们身后,准备为国父送行。一行人慢悠悠走到了往日送别的长亭,河畔杨柳已经抽出了新芽,嫩绿中透着勃勃生机,在尚未暖和起来的风中摆弄着枝桠。小姑娘到底没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爹爹,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对谢初尧的称呼从“国父”到“爹”,再到如今格外亲近的“爹爹”,非晚俨然已经把对方当作了自己真正的父亲。甚至连亲生父皇,都比不上的亲近。谢初尧眉间的神色稍缓,温暖的大手覆盖在非晚的脑袋上,安抚她道:“等非晚看完一季的花开,爹爹便回来了。”
这话说出来,小姑娘差点落了泪。谷南伊看孩子们如此气氛低迷,有心缓和他们的情绪,便笑着道:“一个个哭丧着脸是做什么呢?你们的爹又不是不回来了。男儿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不正是该高兴的事情么!”
谢见宵难得回应了一次谷南伊的话,只点头道:“正是如此。家中有我和二弟,父亲不必挂念,多多保重自身便是。”
几个小的见大哥都这么说,也都收拾了一下不舍的心情,转而叮嘱起了别的。谢向云惦记着国父的终身大事,隐晦提醒:“爹在军营里,若是得了闲暇,要时常给家中来信。娘在家记挂着呢。”
谢初尧看了谷南伊一眼。谷南伊假装没有听到他们在说自己,纤纤素手抚摸着马儿的鬃毛,仿佛注意力全在这匹高头大马身上。男人分明是在同谢向云讲话,眼神却放在了她莹白纤细的手指上,承诺一般说道:“我会时常写信回家。”
春寒料峭,清晨的风有些凉,孩子们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依依不舍地凑在谢初尧身边不肯放他走。“爹,我们也会常常往军营里送信的!”
“爹爹早点回来呀……”谷南伊看着这一幕,莫名感觉心里有些酸涩,可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她到底说不出什么惜别的话,只是道:“刀剑无眼,要保重。”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男人翻身上了马,最后看了一眼谷南伊,旋即策马而去。看着挺拔修长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黄尘滚动的道路尽头,谷南伊收回视线,垂下的眼眸中闪过若有所失的情绪。“走吧,回家去,锅里蒸着玉米红薯,等回到家正好赶上吃早饭。”
谢见宵和谢砚南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谷南伊则被三个孩子簇拥着,一起往家里走去。而策马远去的谢初尧,远没有众人眼中那般潇洒。他这一走,归期不定,皇子公主们倒没有什么他值得担心的,唯独放心不下谷南伊。她会不会趁他不在,寻个机会离去?金家那小少爷背靠国公府,又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会不会使出手段欺辱她?他留下的人手,究竟能不能护住她?谢初尧兀自在心中担忧,却知道自己不得不离开。令他没想到的是,下次回来,家中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