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她便去找了宜城名声不大、医术却十分了得的一位郎中,带着那人登了金家的门。金槐入狱,金翡又卧床,金家正是乱糟糟的时候,下人听说少爷的故交带了郎中过来,赶忙把人迎进了门。郎中看完了病,只皱着眉头对谷南伊道:“瞧着似是风寒,可听看护之人说已经吃了三日的药,都是治风寒的,按道理不该高热不退啊。”
谷南伊从进门起一直紧锁着眉头,她没见到金翡,不知道对方现下情况如何,担忧地问郎中:“若是一直不退烧,会怎样?”
大夫摇头:“轻则痴傻,重则丧命。”
两人谈话是背着金府众人的,否则这么不吉利的话说出来,只怕他们会被打出去。谷南伊心头一紧。她思索了片刻,低声问郎中:“糕点引发疹子一事,有可能是用料有误。会不会是点心的用料与金少爷平时服用的补药相冲,引发了高热?”
郎中皱眉想了想,迟疑道:“不无这种可能。”
若是按食物中毒来医治,也是一条思路。他心中还有别的担忧:“风寒的药物一直没有什么效果,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只是不知金府同不同意……”谷南伊安抚他道:“我会和金家人说清楚的。”
事急从权,又是关系主子性命的大事,金府下人听了谷南伊的解释,同意让郎中开些解毒的药物。一剂药灌下去后,金翡的状况便稳定了不少。等到了晚间,金翡的热度慢慢降下,算是救了回来。谷南伊见人治好了,暗暗松了一口气,甚至没有收金家的谢礼,便回了自己家。第二日便有金家的人守在点心铺子里,瞧见谷南伊,脸上便露出大大的笑容来:“谷姑娘!我们家主子请您过府一叙,可否劳驾赏脸?”
马掌柜一脸防备,恨不得当着小厮的面阻止谷南伊。谷南伊冲他安抚地笑笑,跟着那人去了金府。金翡才刚大病一场,脸上尚没有血色,便是一片比雪还要苍白的色泽。他年纪还不大,这样病歪歪的模样,让人看了倒也有几分心疼。谷南伊看了看他的脸色,微微笑道:“金少爷气色好多了。今日来得匆忙,没有备礼,还望见谅。”
金翡今日穿了一身家常的衣裳,瞧着素净不打眼,走近了才让人看出来上面绣着的暗银色纹路,并非凡品。金家自是不缺钱的,金翡只淡淡道:“是我没有事先知会,叨扰谷姑娘了。”
谷南伊没有想到,暴躁易怒的小少爷竟还有这样讲理的时候。平心而论,金翡生的唇红齿白,安安静静坐在边上的时候,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乖巧的邻家弟弟。瞧着倒没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平日里骄纵了几分罢了。她脸上的笑意也真了两分,对金翡温声道:“金少爷大病初愈,合该好好休息。生意上的事情,等身体好了再说也不迟。”
金翡慢慢皱起了眉头。他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下人,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谷姑娘,我今日请你过来,并不是要说生意上的事情。”
谷南伊被他挑起了好奇,不由挑了挑眉毛:“哦?不是生意是什么?”
她可还记得金小少爷当日趾高气扬又势在必得的样子,怎么病了一场,倒还萌生了退意?难道他打算放弃了?金翡定定看着谷南伊,浅棕色的眸子在苍白的脸上,显露出一种几乎让人瞧不出的脆弱感。他握紧了手里的茶盏。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小少爷的面容,谷南伊瞧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却能听出他声音中的郑重:“谷姑娘,今日请你过来,是为了感谢你救了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