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袭击男人的变态,杀人犯,江洋大盗……几个事件接连发生,给饶和村的晚秋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县衙的官差们在饶和村驻扎了小半个月。天气越发阴冷,村里人要储备冬天的柴火,不得不顶着风险上山砍柴。好在每天都有官差两两一组上山巡逻,村里的汉子夫人们自发抱团,每次上山至少凑够了十个人跟官差一起行动,随身必带削尖的长木棍防身。外敌当头,加上官差常驻,村子内部倒是平和不少。往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拿出来吵个几架的冤家,现如今安静如鸡,老老实实筹备过冬。刘家除了干活之外,每天还多了一项日程。白羽在整理柴房里的柴火,抬起头来喘气的间隙吼道:“手伸直,腿扎稳,背挺直,不要抖,再坚持一炷香。”
空旷的院子里,白云和刘大全两人并排蹲马步。两人绷着脸,姿势很标准,但两个人的大腿都在发抖,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凝成白雾,平白添了几分冬意。别看白云年纪小,身体素质被金芽和白羽调养得很好,扎了半个时辰马步,腿抖得还没旁边的刘大全厉害。“好了,小云的时间到,起来吧。”
白云脸色立马松快起来,慢慢打直腿。白羽放下手中的活儿,扶着她在院子里慢慢走了几圈,然后把她放到篱笆旁边。“按照老大教的法子活动下筋骨。”
“知道了,哥你去忙吧。”
白云笑嘻嘻赶走他。刘大全苦着脸呼唤白羽。“小羽,我还有多久才能起来,我快站不住了——”白羽重新给他点了一炷香:“大全叔,再坚持一下,香燃尽了就可以起来了。”
温氏也在张大夫允许的范围内锻炼自己的筋骨。外边不安全,自个儿身上有点防身的本事总要安心些。就算家里有金芽和白羽,也不能啥都不干光指望厉害的人拯救大家。白羽和金芽两人轮换着外出。今儿个金芽跟着村子里的大人们上山砍柴去了。家里柴火已经塞满了两个棚子,不用省也能度过整个冬天。但是张大夫家现在还没多少柴火。村子里没地方买柴,卖炭火的货郎还要过一段日子才来。外边行走不安全,也有可能不来。金芽已经连着上山四五天了,每天都带着满满当当两担柴送到张大夫家。“金芽,你这把力气放在我们衙门,能比得过五成衙役了。”
今日执勤的捕快燕小五走在金芽后边,感叹不已。另外一个捕快刘小六走在队伍最前边,听见这话回头调侃他。“有没有五成不好说,但是肯定比得过你。”
“嘿!你还不如我呢!”
“上次摔跤比赛是谁垫底来着?”
“要不是你使诈我能输在你手里?”
两人分别走在队伍的领头和末尾,中间十来个人的距离也没影响他们隔空拌嘴。金芽听得好笑。自从混熟了,村里四个捕快对她态度都不错。光是孝顺师长和有实力这两条就值得他们对她另眼相待了。她原本还担心,槐花婶儿的案子被官府查出来还有她们家掺和在内。现在看来,可能是多虑了。一行人到了地方,两个捕快继续往前走,他们几个抓紧时间砍柴。等捕快们绕完一圈山路回来,他们再一起下山。一个时辰的功夫过去,金芽已经砍完了今天的两担柴。她麻利地用绳子把木柴扎成捆钩到扁担上,起身看向山路的尽头,原本应该出现的两个身影却还没现身。难道出事了?不对,山里安静,大声吼甚至能听见回声。如果真遇到敌袭,他们肯定会吹哨提醒这边的人赶紧走。一道过来的几个汉子也忙活完了,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也觉得奇怪。“两位官爷平日里已经到那边路口了,今天咋连山腰都看不见人?”
“该不会出事儿了吧?”
几个沉不住气的人显而易见地开始慌乱,甚至挑起柴火想跑。“别自乱阵脚,真有事情他们会吹哨子提醒我们,安心等着吧。”
金芽坐在柴堆上,声音和表情都波澜不惊,莫名让这群骚动不安的人重新安静下来。一个胆小的弱弱道:“那我们还在这儿等吗?”
刘安业他爹今天也在,用斧头敲了下树干,沉声道:“为什么不等?金芽说得有道理,多等一会儿又不会少块儿肉。万一真有事儿,咱们一群大老爷们就真的留两个官爷对付七八个歹人?”
发问的那人红着脸闭嘴了。又过了半刻钟,燕小五和刘小六的身影才出现在众人视线里。金芽眼力好,看出来他们没受伤,稍微松了口气。不过,脸色差得很啊!她心里沉了沉,有一种坏消息即将成真的预感。“大家久等了,路上出了点小问题,咱们先回去吧。”
燕小五故作轻松,催促大家赶紧离开。除了两个真憨厚没心眼的,其他人都看出来估摸是出了点事儿。依旧是两个捕快走前后两头,挑柴的村里人走中间。跟以往不同的是,回程路上没人插科打诨,鸟飞过的声音都格外明显。燕小五和刘小六警惕着周边,眼睛一直在打量地面和路边的树林子。过了土地庙,离村子就不远了。大家伙各自告别,挑着担子回家。金芽和刘安业他爹磨磨蹭蹭拖到最后,等人都走光了,才小声问道:“两位官爷,山上可是不大好?”
燕小五面沉如水,手紧紧按着刀柄,跟刘小六对了个眼神,说出了他们再说山上的发现。“我们今天巡逻,在山坡上看见了几道陌生的脚印,地上还有几片深山里的落叶。”
饶和村的村民大多都是穿草鞋和粗麻布鞋。陌生脚印是长靴留下来的痕迹,而且基本都是成年男子的脚掌大小。深山落叶不可能被风吹来山的外围。综合起来,他们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留下脚印的人十有八九是江洋大盗,剩下一两分可能是深山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