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芽没想到温氏情绪这么激动。前世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战斗时拼了命战斗,战死也在所不惜。活着便好好享受,今朝有酒今朝醉。说不定今天一起喝酒聊天的人明天就再也醒不过来。这种情况下她哪儿想得到为了谁保重自己的身体。温氏眼泪掉个不停,刘大全和白云来哄都没用。金芽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手足无措。这具身体是温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原身刘金芽拼尽全力养出来的。确实莽撞了……她咬牙跪下来:“娘,您别生气了,我发誓,以后冒险之前一定三思后行,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再考虑其他事情。别哭了,伤心又伤身,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说完,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所有人都没料到性子刚硬的金芽会跪下来发誓。眼看要说出来不吉利的话,温氏此时也顾不得伤心,弯腰一把捂住金芽的嘴。“不准发毒誓!听到没有?你真是要气死我才乐意!”
金芽呜呜呜了几下,捣蒜般点头。天可怜见,她真想让温氏消气来着,谁知道好像更生气了。白羽也看不下去了。“温姨,老大从来没这么服过软,她也是想让你放心,消消气,要是气坏了肚子里的孩子,老大还不得愧疚到撞墙?”
白羽声音温润沉静,此时刻意放缓语调低声劝说,叫人听了心里舒坦。温氏冷静下来,气消了大半。眼下这冤家身上重伤,打不得骂不得,等她养好伤了再好好教训一顿!金芽背上一阵恶寒,四下打量,没发现有人偷窥。难道有谁在算计她?“行了,快起来去躺着,叫村里人看到了要骂我苛待英雄呢!”
温氏甩手进了屋。金芽苦着脸,在白云的搀扶下回屋。一进房间,眼睛自动锁定了堆在墙角的一堆吃的。“为啥送这么多?”
她有些不解。村子里好些人吝啬又爱占小便宜,因着刘大贵刘老太一流连带着对她们一家子看不顺眼的人不在少数。白云心性单纯,理所当然觉得金芽姐姐帮村里人解决了大麻烦,他们送些东西过来表达感谢再正常不过。“当然因为他们感激你啦!”
她眼里闪烁着单纯的懵懂。金芽笑了笑,不反驳她的话。感激肯定有,但不值得送很多粮食过来。村里的农户们刚收完今年的粮食,但缴税后的新粮要囤着一家子吃一整年,哪儿来那么多余裕送人。难不成想讨好她?在家躺了两天,金芽浑身都难受。下地稍微多走动几步,会被温氏的夺命眼神给瞪回来。想干点活松快筋骨,所有人都拦着不让。就连早上起来看刘大全和白云晨练,都要被按回床上躺着休息。更苦不堪言的是,一天至少四五拨人来她们家坐着唠嗑,想打听金芽跟江洋大盗打斗的念头,还有些打听金芽那不存在的神秘师父,想让自家孩子去拜师学艺。“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金芽长叹一声,躺在床上哀怨地吸收草木灵气。这头饱受折磨,另外一边却喜讯连连。县衙那边传来好消息,剩下两个没有下落的江洋大盗已经找着了,在隔壁村山路上猎户发现的,尸体被狼啃食得七零八落,但剩下的脸和身上的伤残特征都对得上。追缉了两三个州,这一伙儿江洋大盗余孽在永安县地界被全部剿灭,绝对能记上一笔大功。人逢喜事精神爽,听到汇报的县太爷包青云满面红光,心跳得比当年成亲还快。甚至高兴到抱着师爷亲了一口。除了师爷一直嫌弃地擦脸外,整个县衙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过年都没这么热闹。县令将秦松唤来书房。“秦松啊,上次你说的那个立下大功的高人,现在可清醒过来了?她是我们永安县的大功臣,这般人才留在乡下属实可惜了!”
秦松拱手回话:“启禀大人,据小五小六来信,她已经醒了,在家修养。”
县令一拍手,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带上之前白家献上来的百年人参,还有二十两赏银,跟我去一趟饶和村!”
“大人,眼下天色已晚,不如明日一早出发?”
“也行,你去安排吧。”
先前余孽没有抓到,包青云担心出城路上被刺杀,老老实实在县衙里待着。这下危险解除,正好出去走一走,褒奖功臣顺便体察民情。等秦松安排完马车,马厩一个小厮借出门办事儿离开县衙,偷偷跑到长乐赌坊敲响了后门。天色逐渐暗沉。“来,再喝一碗,锅里还有,喝完了继续盛。”
温氏夺过白羽的碗去锅边盛了碗汤。白羽看着递过来满满当当的一碗汤只觉得胃疼。“不行,最多只能喝完这碗,再多我喝不下了,真的饱了。”
刘大全和白云充耳不闻,生怕下一个被注意到的是自己。不是他们看不起肉汤,实在是喝怕了。这两天刘大全一个人去地里松土,白家兄妹俩帮着温氏处理那些放不久的食材。半扇猪肉的筒骨排骨全部剔下来煲汤喝。用温氏的话说——吃哪儿补哪儿。但是天气转凉,新鲜肉食放不了多久,每顿一大锅骨头汤,撑得金芽和白羽白云肚皮溜圆。白羽不得不加大每天的运动量,才勉强维持住六块腹肌。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尤其白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运动消耗量大,温氏总是强硬地劝他多吃点。几天肉汤喝下来,白羽已经到了闻见味道就脸绿的程度。温氏眼尖,瞥见一碗汤快要见底。“小羽,锅里还有呢,继续喝呀!”
白羽:“……”“请问刘金芽在家吗?”
一个年轻人趴在篱笆外边打招呼。天色昏暗,温氏看不大清来人的模样。她扭头朝屋里唤了声:“大全,来外客了!”
外客就是不认识的外村人。白羽看清对方身上的衣服,脸色微沉。长乐赌坊的人怎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