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为了周广东奔西走,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处。刘大全也没想到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周广能做出这种事情,里边的利害关系都一一给李强讲了一遍。“真的没办法了吗?”
李强眼底一片青黑,整个人向外散着颓唐的气息。周广跟他一个村出来的,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关系,要是真放手不管,回家没法交代啊!“我去求一下村长,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刘大全叹了口气,穿上衣服鞋子往外走。反正出了这档子事儿,大家伙也没心思干活,都在祠堂那边看热闹。金芽补完觉起来,慢悠悠往祠堂那边走。昨晚上那个方向一直吵吵嚷嚷,她扯了两个纸团塞住耳朵才稍微好些。走到主道上,大家都往河边的方向赶。金芽拦下一个小孩儿:“祠堂这会儿还有人吗?”
小孩儿甩着鼻涕摇摇头:“没了,现在都在河边上呢,大家都过去了。”
一放开手,小孩儿嗖一下窜出去没影了,对看热闹这事儿比吃饭还上心。河边这会儿聚集了整个村子大半的人。金芽凭借灵活的身法挤进人群。王寡妇俏丽的脸蛋这会儿高高肿起,还带些血痕,不知道被多少人抽了巴掌,嘴里塞着布团,满脸死灰。她身侧,周广几乎被打成血人,腿以不正常的角度翻折,估计被打断了。两人都被捆得严严实实,脚上绳子连着一块儿大石头。村长和几个刘氏赵氏族老坐在中间,脸上一个赛一个难看。族里花钱养着的节妇居然跟外人私通,还想跟人成亲,简直是把他们两家的脸拉下来放在地上踩。河岸边摆了一张长桌,上边放着香炉,中间插了一根手臂长拇指粗的香。村长抬头看了眼天色,站起身来,沉声道:“刘王氏,是死是活,就看你们这对狗男女的造化。”
右手一挥,“放!”
几个青壮将两人往河边拖。王寡妇和周广两人拼命挣扎,但没有成功,被人轻易一抛,顺着石头沉到河里。这个河段水流平缓,加上有石头压底,两人不会被河水冲走。香炉里的香被点燃。等香燃尽时,这两人还没死,族里就不再追究他们的奸情,将人逐出村子。要是死了,那只能怪铁柱在天之灵不肯放过他们。金芽站在人群里,亲眼看着王寡妇逐渐淹没在水中,直到最后一刻,王寡妇眼睛还死死盯着她,写满了怨毒。李强浑身脱力,跌坐在地上。完了。周广水性一般,这种情况怎么活的下来?但万一呢?等待的时间焦灼又漫长。最后一点香燃尽,村长睁开眼睛,“捞人。”
两三个水性好的后生潜进水里解开他们脚上的绳子,另外四人站在岸边准备下网捞人。几秒后,潜水的人从河里冒起脑袋:“村长,他们跑了!”
“什么?”
村长又惊又怒。怎么会跑了?下水的几个后生又潜下去检查了一遍,绳子被解开了,一头在水里飘着,另一头还在石头上捆着,浮不上来,所以没人发觉。赵阿婆年事已高,眼皮随时耷拉着,看起来总是睡不醒的样子。她后知后觉地说:“对了,我忘了说,那小娼妇水性很好,每年夏天都下水帮我抓鱼吃来着。”
随即站起身,“人都跑啦,回家睡觉喽,好冷好冷。”
几个小辈扶着她回家,生怕路上摔了冻了。金芽看着河流下游的方向,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族老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村长,咱们还去找吗?”
赵阿婆的大侄子凑过来问。“往下游二十里找,找不到就算了,伤成那样不死也残。”
这般神奇的发展叫村里人津津乐道好几天。那王寡妇的水性居然这么好,在水里还能解开绳子逃跑,还带着奸夫一起。全村的青壮沿着河流方向找都没一点痕迹。可能在二十里外上岸了,可能直接死了被河水冲走了。村长把人给撤了回来。大家伙都还有正事儿要干,没得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全放在那对奸夫淫妇身上。池塘继续开工,只是这次大家都沉默了很多。金芽无暇顾及那么多。快到过年了,家里要准备过年用的东西。剪纸贴画对联都得去城里买,还有香烛纸钱,瓜子糖果。因着这段时间大家的采购需求很大,赶集日去买东西的卖东西的都很多,刘成家的大黄牛赶集日会放个假去载人。金芽背着个大背篓,坐在牛车上摇摇晃晃进了城。“女侠!我们等你等得好苦啊!”
有一段时间没见面的四人组嗷嗷扑上来。金芽皱眉:“我才刚进城,你们难道天天在城门口守着?”
小一故作高深摇了摇手指:“非也非也,我们雇了个小乞丐在门口帮我们盯着,一看见你就来给我们报信,今天正好我们在那边的酒馆喝酒,所以才能在这儿碰见。”
小三满脸同情。“女侠,那件事儿我们都知道了,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一个白羽老弟走了,还有无数青年俊杰在等着你挑选!”
小四附和点头:“实在不行我把我弟弟介绍给你。”
小二敲了下小四的脑袋:“女侠的事情要你安排?闭嘴吧你!”
金芽轻轻抬起手,握成拳,给小四脑袋上来了一下。“这么想让我入苦海吗?还有,为啥要介绍你弟弟?你弟弟跟你多大仇?”
小三悄悄吐槽了一句:“他们家兄弟关系都不怎么样。”
四人搞笑耍宝闹了半天,发现金芽真的一点都不伤心,而且显得有点不耐烦。不过这些表现在他们眼里都加了一层奇怪的滤镜。女侠笑,那肯定是强颜欢笑,心里一边跟刀割似的疼,一边还要装作坚强无所谓的样子。女侠不笑,肯定是对抛下她独自离开的白羽兄弟念念不忘,默默在心里舔舐伤口。女侠不耐烦,肯定是因为他们几个一直提白羽兄弟让她心里难受了。她真的好爱他!四人眼泪汪汪盯着金芽,看得她心里发毛,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什么珍稀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