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名兄弟明显打算置身事外。
陆玖臣不屑地冷笑道: “你们难道不担心我父母死得冤，他们的冤情激怒了他们，让他们变成厉鬼再次出现吗？”邵尚林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玖臣，你太天真了。”
他解释道：“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鬼怪也有自己的规则，高等级的厉鬼会对于同领域内的其他鬼物施加压制，如果你父母变成厉鬼，很可能会相互制约，反而形成理想的平衡状态。”
最后，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就算只有一个厉鬼复活，也不用担心，你作为镇魔司的令司主事，既然要重振镇魔司，解决鬼祸就是你的责任，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陆玖臣从他的话中得到了两个有用的线索： 首先，在这个时代，人死后确实有可能变成鬼，他也找到了厉鬼产生的根源。但是，情况似乎变得更加糟糕。因为如果人因冤屈或怨恨而死变成鬼，那么鬼物的出现将无法预防，尤其是邵尚林提到的“鬼雾”出现，这个东西似乎对鬼怪的诞生非常有利，但对人类来说则十分不利。 根据邵尚林所说，人类唯一对付厉鬼的方法就是借鬼之力打鬼，但与鬼打交道的后果非常惨重，并且死亡几率也很高。如果厉鬼频繁复活，那万安县几乎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头痛。然后继续思考起邵尚林提到的第二种可能性。 邵尚林说，陆玖臣的父母化为厉鬼后，可能会相互制约。 根据他以往的理解，人死变成鬼应该还保留着生前的记忆。然而从邵尚林的话中可以听出，这里的人死后化鬼似乎会失去记忆和理智，只知道本能地造杀戮。 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想。 邵尚林得知他不愿意取出两人的命魂之后，显然不会告诉他更多消息。但他可以在以后与鬼打交道的过程中再验证这一点。 “看来确实是因为人死而变成鬼。”
他回答道。
邵尚林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既然镇魔司没钱，你们兄弟也束手无策，你们又不怕厉鬼复活，那我们还是要给我父母办个体面的丧事。”陆玖臣冷静地说道。
邵云轩一听这话，正准备开口，却被邵尚林瞪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陆玖臣假装没看到这两兄弟之间的交流，继续说道：“不如先向棺材铺的张老板借两口棺材，等镇魔司恢复正常后再还钱。”“……”尽管过去他胆小懦弱，如今却敢找人借财物欠账，这让邵尚林对他刮目相看。 “借不了。”
即便如此，邵尚林仍然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道。
“借不了？”陆玖臣有些不快地高声问道：“你们可都是堂堂的镇魔司人，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守礼知义之辈，怎么会连两口棺材都借不到？”
邵云轩回答道：“真的借不了。难道你不明白为什么这家棺材铺至今没有搬走吗？”
如今镇魔司声名狼藉，几乎全体成员在短时间内全部死亡，吓得附近的商户闻风丧胆，夜间匆忙搬离。 “老张没有搬走，纯粹是因为搬不走。”
邵尚林解释道，“我们办理丧事时都是找他赊借棺材，如今已经欠了很多钱，所以他只能被迫留下。”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既然你决定重振镇魔司，正好有件事情，老张说我们之前积欠了一笔款项，现在你作为镇魔司的令司，他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结算以前的欠款。”
“还要还钱？”
陆玖臣提高了音量问道。
“当然要还。”邵尚林嘴角扯了扯，“他姓张。”
“张？”
陆玖臣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你是说那个纸人张？”
他刚重生到大汉朝，对这个时代的人和事并不熟悉，但邵氏兄弟已经多次提到过这个“纸人张”。 邵尚林似乎对他十分忌惮，甚至以介绍给他认识这个人作为与他交易的条件。 “没错。”
邵尚林毫不隐瞒地说道，“他们是同宗同族，我劝你最好别得罪他。至于棺材的问题，你最好另想办法，因为现在老张只接受现金支付，绝不赊欠。”
他神情嚣张，言语中透着挑衅的意味，仿佛故意想要激怒陆玖臣。 陆玖臣听了他的话，沉默了片刻，突然冷笑了一声：“就叫他来吧。”
他的表现出乎邵尚林的意料之外，邵尚林愣了一下，接着发出了冷笑，然后转头道：“云轩，叫张老板过来。”
邵云轩很听他的话，听到这样一说，便走到门口大声喊道：“张老板，过来结账！”
他嗓门大，声音洪亮，附近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不仅棺材铺的老张探出了头来，就连香烛纸钱铺也有人冒了出来。 邵尚林笑了起来，眼神中带着一丝坏意：“玖臣，忘了告诉你，因为之前的丧事处理，不仅棺材铺欠了钱，连香烛纸钱铺也都欠了不少——” “没关系，都一起叫上来。”
陆玖臣稍微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看起来毫不慌乱，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让邵尚林对他有些怀疑，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但并没有再说话。 不久，棺材铺的老张带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伙计过来了。 那个老张头顶半秃，鼻尖微微泛红，细长的眼睛时不时闪烁着精光，经验丰富的作家改写如下： 獐头鼠目，令人一望便心生厌恶。 此刻他被邵氏兄弟叫到镇魔司，不知道这几个人在打哪些算盘，因此怀疑地盯着陆玖臣看。 他对陆玖臣并不陌生，与纸人张的关系让他早就知道陆玖臣只是邵氏兄弟找来的替死鬼。昨天镇魔司内赵家三口死于厉鬼之手的事情是瞒不过他的，但没想到今天一大早死去的人会出现在他面前。 当他见到陆玖臣时，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当场吓了一跳。 “你……”他惊疑地盯着陆玖臣。 近距离接触时，他自然能认出陆玖臣面色虽然苍白，却有明亮神采，呼吸均匀，显然还是一个大活人。 “听说我们镇魔司欠了不少钱？”陆玖臣没有理会他试探的打量，而是沉声问道。
他身材消瘦，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但他说话的态度和语气与以往完全不同，他的目光不再躲闪，看人时神情平静。 老张能在这条街上开设棺材铺，自然不是一般人。想到陆玖臣的情况，他脑海中浮现出与邵尚林相同的念头：驭鬼者。 他思索着，嘴里却连连答应：“是。”“欠了多少钱，你算一算。”
陆玖臣道。
老张心中有些疑惑，但仍旧招呼他身边一个肚子大如箩的伙计过来。 那个伙计一副木然的表情，拿着账册挪步上前。 他长得非常奇特，四肢瘦长，脸颊上只剩下皮包着骨头，眼皮耷拉着，但肚子却大得像个箩筐，使得他行动略显迟缓。 当他站到陆玖臣面前时，抬起眼皮，那双眼睛泛黄，显得有些混浊。 陆玖臣离他近了，隐约闻到他身上弥漫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尸臭。 也许是因为自己身上带着一个鬼，陆玖臣对于“鬼”气味异常敏感。被他看了一眼，顿时毛骨悚然，感觉面前站着的不像是个活人。 但与陆玖臣的紧张相比，那个伙计更加不安，在鼻腔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肚子里仿佛有东西在蠕动着，衣服也被顶翻过来。 老张见到这种情况，反而放下了心。 他示意伙计把账册放下，挥手让他退后。 那个伙计匆匆木然地退到门外，直到走出大厅，他才稍微镇定下来，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以往镇魔司的欠债都在这里。”陆玖臣将注意力从那个伙计身上收回，目光落在账册上。他没有查看账册，而是问道：“总共欠了多少？”
老张见他干脆利落，愣了一下，接着露出笑容：“从去年开始，镇魔司就出了点问题。”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邵氏兄弟。
邵尚林微微点头，他无声地松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总共用了三十二具棺材，每具棺材按照以往的规矩，一共三两银子。”老张在提到钱时放下了畏缩的态度：“所以三十二具棺材应该是九十六两银子。”
说完之后，他偷偷抬起眼皮看了陆玖臣一眼：“您看对不对。”
陆玖臣对当今大汉物价一无所知，但他直觉敏锐，能洞察入微。 他也转过头去看邵尚林，露出含义深远的笑容。 邵尚林与他的谈话中，提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他收购陆玖臣送死时，花费了五枚铜板。 如果说一条人命只值五枚铜板，那么一口棺材的价格就足够买六百个陆玖臣——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价格，他听到老张这么说后豪爽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老张被他这样回答搞笑了，他甚至忘了陆玖臣身上的驭鬼之事，连忙说：“那可不行，不瞒你说，镇魔司如今没有什么威信。”
以前赵启明等人还在世时，他们经验丰富，实力强大，有“借钱”的声誉，老张既相信他们能“还钱”，也不敢不借。 但现在呢—— 棺材铺的老张不断摇头，表示拒绝。 眼睁睁地看着陆玖臣被拒绝，邵氏兄弟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津津乐道。 陆玖臣并未因此生气，继续提出建议: “那我是否可以借两口棺材，日后再还款？”
老张仍然一脸坚定地摇头。 再次被拒绝，陆玖臣依然镇定自若，进一步提议： “要不这样吧，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宽限，等到我掌握了镇魔司，找到万安县的富户和乡绅借些钱来偿还你。”
老张坚决地回答：“我不能再等了，万安县的前景不妙，一旦收到债务，我就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他明确表达了对万安县未来的不看好。 在谈话间，香烛纸钱铺的老板也来了。 这个老板驼背佝偻，面容阴沉。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他身边跟着两个诡异的‘童子’。 这两个‘童子’脸颊通红，嘴角翘起，神情僵硬，看起来与真人不同，同时也透露出一股邪气。 正如邵尚林所说，这条街上的人大多都有自卫手段，不能轻视。 陆玖臣扫了他们一眼，并未理会，而是注视着老张： “既然你对任何建议都不满意，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老张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下意识地开口回答。但当他看到陆玖臣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时，立刻察觉到不妙之处。 “镇魔司遭受到鬼怪的侵害，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你们还留在这里，果然是抱有别的企图。”
陆玖臣笑着回答：“我还不知道镇魔司还有什么值得你们这样关注的东西。”
他继续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老张的神态变化莫测，眼中流露出懊悔之色，暗自后悔被陆玖臣言语轻易套取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