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完一二节课，路呦呦准备出发去往女仆咖啡。班上的同学三三两两散布在教室内外，路呦呦假装去上洗手间，走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公主大人，宫翥正在低头看手机。就是现在了。“呦呦！”
姜江仿佛从天而降，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面出来的。“我可没打算早退……”路呦呦以为姜江是来专门逮她这个准备翘晚上班会的逃兵的。姜江一脸愁容，“要不，你带我一起走吧？”
她没听错吧？好学生、好干部要翘班会？路呦呦摇摇头，清清嗓子提醒她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你是班长你还记得不？其他人缺席可能都还能不引人注意，但你缺席，这就是大事了，辅导员看得见，其他同学看得见，你爸爸妈妈——校领导们都会知道。”
姜江耷拉着肩膀，紧抿着嘴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
路呦呦感觉不对劲，那个乐观的小智障呢？！周围有同学走来走去，路呦呦把姜江拉到安静的走廊转角。“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江先叹口气：“你知道今晚上的班会是跟助学金有关系吧？”
当然知道，今天早上她才被辅导员当成燕烟给怼了一顿，一直在说助学金的事情，如果表现不好，想拿助学金没那么容易。“然后呢？难道……要我们出钱？”
路呦呦小脸紧张，两只手掐着姜江，“学校不会这么过分吧！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让我们捐钱给同学读他们的学校，他们怎么这么会做好人呢？什么好处都让他们拿了？”
姜江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你先冷静一下。学校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路呦呦的心放下去。“他们要做的事情更……残忍。”
“？？”
姜江脸埋在掌心里，疲惫的声音从手掌的缝隙里传出来：“助学金老师要搞一个评比会，让每个申请的学生上台去演讲。”
路呦呦皱眉，听着有点奇怪，这又不是比赛？为什么要上台演讲？核实情况不就行了？姜江：“我……非常，非常讨厌这样！”
姜江忽然间提高声音。路呦呦被吓一跳，拍了拍差点休克的胸口，“难道是你要上台？”
姜江抬头看她：“路呦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不关你的事情，也不关我的事情。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是你，你愿意上台吗？大家都是同学，现在要把他们的隐私部分说出来——”“等于揭人伤疤，是不是？”
路呦呦在姜江旁边坐下来，“我懂啊，可是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哭出来了有什么用呢？我猜你肯定已经跟老师讨论过这个方案的不可行性。但是老师没有同意是吧？你以为你不去，这事就不会发生？你不过是一个班长，没了你，可以再换一个！”
年轻女孩黝黑的脸上散发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世故。姜江眼泪跟着流下来，“我最好的朋友跟我说，受人资助本身就已经很难过了，还要当众说出来……她说完那些话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她怪我……她觉得我没有理解她。等我理解她的时候，我已经找不到她了。”
路呦呦仰脸望天，“哭吧，我借肩膀给你靠。但是——就五分钟。还有鼻涕眼泪不要擦到我衣服上。”
姜江一边把眼泪擦到路呦呦衣服上一边说：“你这个人就是嘴巴厉害。”
路呦呦：“其实我不止嘴巴厉害，我跑步也厉害，你再多说我一个字，我就百米冲刺的速度逃出学校。”
姜江擦干净眼泪，可怜巴巴得看着路呦呦：“我们怎么办？”
什么时候变成我们了？看她期待的样子，路呦呦恨自己心不够硬。“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你联合系里的其他班级，这件事光你一个人反对是不够的，你必须要联合群众的力量。如果其他班级都反对，我觉得系里老师应该会考虑一下更改助学金的发放方式。”
路呦呦催她，“那还等什么，赶紧发短信给系里的其他同学。”
姜江立刻编辑短信，说明了事情原委之后发起倡议，联名反对这次的助学金评比演讲比赛。短信发出去之，路呦呦拍拍她，“放心吧。”
伸手有着年轻人热血，他们都相信其他年轻人应该也是一样的，反对这种伤害人自尊的事情。“哈！你们俩躲在这里干甚！”
粉红公主大人追过来，一靠近就强行一手一个锁住路呦呦和姜江，“走走走，一起回宿舍吃甜品吧，我让司机给我送甜品来了。”
甜品，足以慰风尘。路呦呦拿着手机查地址，女仆咖啡店距离他们学校并不远，大概是十五分钟的车程，所以路呦呦不紧不慢，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之后，她放弃化妆的念头，反正人黑，刷什么都没有用。就这么走了，她又有点不放心，走之前还是多嘴给姜江打气：“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出门去了。你也别太担心了，肯定没问题的。大家肯定都站在你这边。”
毕竟都是学生嘛！姜江把手机扔到一边，摇摇头。“有人没回我，有人说不好吧，这是在跟学院作对，还是服从学院安排吧。”
姜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只有我们是热血大学生吗？难道他们班就没有需要奖学金的学生吗？”
光义愤填膺有什么用？不是亲身经历过，不是利益相关，谁会出这个头。宫翥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我觉得他们说的没错。”
两道目光射向粉红公主大人。一道目光写着：“够胆再说一遍。”
一道目光写着：“你是不是活腻了？”
宫翥缩缩脖子，“鸡蛋碰石头，你们当然会输。”
寝室里面陷入死一样的沉默。直到路呦呦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不知道在哪个不通网的村里的老古董给她打电话了。路呦呦走到阳台上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喂，学长，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