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司霖莘留在这里照顾,包括路女士,都在池爸爸的陪伴下离开了医院。司霖莘拿着烟盒,在掌心里面过了一下,抽出一根,点燃。青色的烟,袅袅吐出。“路呦呦,该醒过来了,人都走光了。”
司霖莘起身,走到窗户边,今晚上天幕上深沉,云都看不见一片。司霖莘抽完那根烟,回头看到路呦呦还躺着不动,弹弹烟灰,“再不醒过来,我就过来亲你了。”
病床上,年轻的女孩先是睫毛轻轻颤动,在三秒钟后,睁开了眼睛,干燥的唇部抿紧,倔强的角度。路呦呦睁开眼才知道,被骗了,司霖莘站得那么远,身姿慵懒,浑身散发着戏谑的意味。路呦呦气得闭上眼,但这一次,司霖莘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将那根烟抽完。“我还以为你摔这一次会摔得聪明一点。看来并没有。”
司霖莘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难得的带了一丝调侃的意味,可一向听了这话会跳脚的女孩躺着没动,眼泪一下子掉出来。司霖莘吸烟的动作一顿,让她哭不是司霖莘的本意。司霖莘摁灭手里的烟,皱眉走过去,也没说什么,把床头柜子上的纸巾递到她手里。路呦呦哭了一会,这才抽抽噎噎地嘀咕了一句,声音很小,司霖莘没听清楚。司霖莘:“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路呦呦:“我头好痛。”
……都摔破口子了,不疼才奇怪。路呦呦伸手朝着伤口的地方摸,伸到一半就被司霖莘给拦住,“伤口刚刚缝合,别碰。”
一听缝合两个字,路呦呦就害怕。司霖莘低低呵笑一声,“不会留疤。”
这种安慰其实没有太多作用,又不是靠脸吃饭,没在怕的。路呦呦:“那我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脑震荡什么的,站不起来之类的?”
司霖莘:“你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都是从哪儿来的?”
路呦呦:“……常识。”
司霖莘:“生活在火星的常识?”
……没事就没事,干嘛不直接回答问题,非要怼她?钢铁直男就不会有温柔的时候?路呦呦哼了两声,心里估计没什么大事。沉默了一会,路呦呦看到司霖莘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她以为他要走了,却又看到司霖莘收起手机问她,“你想吃什么?”
路呦呦确实是饿了,躺在这儿,肠胃空虚,有种提不起劲的感觉,吃什么好呢。司霖莘:“医生说忌辛辣荤腥油腻。”
路呦呦怒:“不如说让我绝食!”
司霖莘:“可以喝粥。”
路呦呦神色恹恹,用行动表达对寡淡食物的讨厌,“我不饿。”
司霖莘走出房间,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路呦呦虽然板着一张脸,余光追着司霖莘,虽然看不见,但还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想不想吃?”
司霖莘问。路呦呦咽了一口唾沫,“是什么?”
“粥。”
粥什么的能这么香?路呦呦咬唇,司霖莘问,“要不要?”
“要。”
原则什么的,那不要重要。一碗粥,原来也可以这么美味,路呦呦饱餐一顿。胃里面充实了之后,路呦呦的头也没有那么疼了。路呦呦叹口气,“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装睡?”
司霖莘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不如你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路呦呦这回不是头疼,而是心痛。“学长,你上次带我去寺庙里面,你想要见到的那个大师是不是就是我爸爸?”
路呦呦盯着司霖莘,失望了,他的脸上永远都不会有神情起伏变化。司霖莘:“嗯?谁?”
路呦呦:“就是你带我去见得那个大师,那个年纪很大的那个!你还给我介绍了,他还夸我了。”
司霖莘也是服气了,“大师,我家亲戚,怎么会变成你爸爸了,他当你爷爷都够年纪了,怎么可能是你爸爸?”
司霖莘用一种你是智障的眼神看着路呦呦。“我又没见过我爸爸,谁知道路女士当年鬼迷心窍是不是找了一个年级很大的男人,不然谁会突然间看破红尘然后出家?”
“嗯。”
嗯就完了?路呦呦瞪大了眼睛,“那到底是谁?你肯定知道的,是不是?”
司霖莘:“你跟你妈就是为了谁是你爸爸吵的?你到底是从楼上摔下来还是被路女士打的?”
路呦呦:“我怎么可能被她打,我绝对不会被打成这样,我比她年轻,我不打她,但是我会跑啊。”
这莫名其妙的骄傲,司霖莘忍不住低笑,“所以,你就把自己给摔了。”
……是这么回事,丢脸,非要说出来,是看戏吗!?路呦呦别过脸去,动作太猛,脑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只微凉的手掌住她的下颌,“你不要动来动去,是不想早点出院了?”
路呦呦:“知道了,我不动了。”
司霖莘的手没有收回去,指尖触感细腻,下一秒,将路呦呦给挤成了金鱼嘴,“想开点,这是上一辈的恩怨,跟你没关系。”
路呦呦有些难过,情绪又上来了,“你不懂!你爸爸妈妈都好好的,你根本不懂我经历过什么!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根本就不明白。”
司霖莘:“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感同身受。”
路呦呦:“……你难道不应该说,你懂?”
司霖莘:“你要往前看。”
路呦呦:“看不到前方在哪儿。”
18岁懵懵懂懂的年纪,以为自己拥有很多,但其实又什么都没有。司霖莘俯身,那一下靠的很近,近到路呦呦心悸的程度,“我就是你的前方。”
路呦呦心里咯噔一下,盯着司霖莘忘记了眨眼,他就那么看着她,神色清明。你是不是因为我爸爸的原因才想跟我结婚的?路呦呦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司霖莘却在这个时候松开手,“太丑了。”
路呦呦:“什么?”
司霖莘:“我说你现在的样子,很丑。”
路呦呦:“你这样很容易没有女朋友好吗!”
司霖莘笑了一下,“我是没有女朋友,我和你是订婚男女的关系。”
路呦呦咬着牙,“我要取消婚礼,我妈也不同意。”
她是说真的,但司霖莘只当她在发小脾气,什么话都往外说,不过是想要被哄着。“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司霖莘看一眼时间,在沙发上坐下。路呦呦哪儿睡得着,回想刚才,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说,她被司霖莘绕来绕去,绕晕头了,没有获取到有用的信息。路呦呦想坐起来,跟司霖莘说个清楚,可当她费力转头过去,看到那个清冷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睡着了。如果不是睡着了,司霖莘的双脚不会放松地舒展着。路呦呦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只有司霖莘,始终在她身边。路呦呦也很意外,司霖莘会留下来陪床。他是一个话不多的男人,但路呦呦感觉得到他的关心。只是他就打算,那么坐一个晚上吗?“学长。”
路呦呦出声,司霖莘嗯了一声,睁开眼,望过去,“怎么了?”
“我冷。”
“冷?”
司霖莘起身,朝着房间温控开关处走去,稳定的26度,应该感觉到舒适才对。“我就觉得好凉,怎么也睡不暖和。”
路呦呦抓住被单一角,“你睡我旁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