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让铺子掌柜帮忙找了个可靠的镖局合作,条件谈好后,花容换了男装,带上周恒去醉仙楼吃饭。镖局的人都很豪爽,觉得周恒的根骨不错,一直赞不绝口,承诺花容会教他们习武念书,直到他们成年,花容只需要出一千两银子帮镖局扩大规模,以后镖局会免费帮铺子里运送布匹,每年也会把走镖的分红送到铺子里。除了口头承诺,双方还会签订书面契约,拿到官府盖官印,若是镖局的人失信,也可拿着文书告官求个公道,算得上稳妥。大家坐到一起说了会儿话,酒楼伙计就上齐了酒菜。镖局的人平日走南闯北,坐上饭桌免不了要劝酒,掌柜的一直在说花容不会喝,却架不住这些人的热情。不想让场面太难看,花容主动倒了一杯,站起身说:“我早就没了亲人在世,在心里把这几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弟弟看待,诸位大哥都是性情中人,把他们交给诸位我很放心,以后就有劳诸位多担待了。”
花容说完仰头一饮而尽。这不是花容平日在宴会上喝的果酒,而是辛辣烧喉的烈酒。一杯下去,花容被辣出眼泪,脸也跟着红起来。镖局的人见她真的不会喝酒,却又这么豪爽,一人陪了三杯,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没一会儿,镖局大当家便勾着花容的肩膀和她称兄道弟。“东家,你这身板儿委实有些太弱了,我传你一套身法,你每日一早起来打一遍,不出半年,我保证你身强体壮,无病无灾!”
大当家生的高壮魁梧,边说还边拍花容的背,花容被拍得很疼,眉头皱起。周恒见状忙把花容拉开,自己坐到大当家身边:“我家主子已经喝过了,我陪大当家喝。”
花容确实有些招架不住,正想趁机溜走去马车里等,却被五当家拦住:“男人哪有不会喝酒的,东家的酒量不好,那是因为之前没有认识我们,以后咱们多聚,这酒量慢慢就练出来了。”
说着话,花容手里又被塞了一杯酒,这些人起着哄,非要让她练酒量。花容推辞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喝。但她知道这酒很辣,不敢再一口闷,只能小口小口的抿。刚抿了一口,厢房门便被推开。江云飞沉着脸大步走来。五当家和三当家的胳膊还搭在花容肩膀上,花容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五当家和三当家更是后背发凉。走镖的都是混黑白两道的,对官场的人也熟悉,对江云飞这种有军功在身的武将更是耳熟能详。众人很快认出江云飞,难免有些激动。“这不是江大少爷么,你……你怎么来了?”
五当家喝的最多,看江云飞的眼神充满崇拜,舌头控制不住打结。江云飞径直走到花容身边,拿走她手里那杯酒喝掉,沉声说:“酒我帮她喝了,人我要带走。”
江云飞并不是在跟这些人商量,说完直接拉着花容离开。厢房里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五当家才讷讷开口:“江大少爷是昭陵的英雄,你就算是不喝酒,要把人带走也是可以的。”
醉仙楼后院,花容上了马车,江云飞也跟进来。马车是单乘的,空间不大,来的时候周恒驾车,花容一个人坐刚刚好,这会儿多了个江云飞,便显得逼仄起来。花容喝了一杯烈酒,这会儿酒劲儿开始翻涌,脑袋有些晕,但她还没醉,记得刚刚发生的一切。江云飞从她手里抢过酒杯,替她喝了一杯酒。那杯子是她喝过的。他们用同一个杯子喝了酒。花容的心跳快了些,各种各样杂乱的念头不受控制的冒出来。过了好一会儿,花容才从这个纷杂的思绪里抓住重点,看着江云飞说:“大人是不能喝酒的,我这就找人送大人回府。”
江云飞喝醉了会做一些和他平时截然不同的事,花容怕会出什么乱子。花容说完便要下车,却被江云飞扣住手腕。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江云飞的掌心很烫,眼神也很烫。花容垂下眸子,不敢看江云飞的眼睛,没话找话:“大人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云飞没有要放开花容的意思,直勾勾的盯着她问:“在我来之前,你喝了多少?”
他的酒量实在不好,只一杯,嗓子便哑了。不复平日的冷肃,多了两分蛊惑。花容耳根发烫,如实说:“我只喝了一杯,他们只是很热情,并没有强人所难。”
“这么烈的酒,你也敢喝,不辣吗?”
花容这会儿也觉得自己胆子有些大,镖局那些人毕竟都是会武功的大老爷们儿,她穿着男装混在里面,万一醉了,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花容理亏,弱弱的解释:“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热情,更没想到他们喝的酒这么烈。”
双方合作都谈成了,一直扭扭捏捏的不喝酒也不大像话。江云飞没了声音,看花容的眼神幽深如墨。花容感觉车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她想让江云飞放手,还没开口又听到他问:“你把成衣铺留给那个丫鬟,又把这几个臭小子安排进镖局,你把所有人的后路都考虑好了,可有为自己考虑过?”
花容浑身一震,诧异的看向江云飞。他……知道她时日无多了吗?花容的震惊表现的太明显,圈着她的手又加重了些力道:“如果没有被人看到流鼻血,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所有人,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面对一切?”
花容的确是这样打算的。等月清对成衣铺的事上手,周恒他们适应了镖局的生活,她就会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等死。她不清楚这毒到后期发作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如果太痛苦的话,她想直接了结自己,反正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花容想的很洒脱,可当听到江云飞这样问,她还是感觉有些难过。她其实还是有留恋和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