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原来就有经验,因此一来便融入抬柩队伍。坟山距离村里有一里多路。抬柩队伍要一鼓作气抬到终点。还没走一半,送葬队伍后面飞奔来一个人。他追到许一山身边,不由分说便要接过许一山肩上的木杠。许一山一看是刘思诚,便笑道:“小刘,不用。”
刘思诚不肯,非要将杠子接过去他来抬。许一山便笑道:“小刘书记,你力气没我大。这种粗活,你干不了,还是我来。”
刘思诚急得要跳起来,争辩道:“谁说我干不了?我能干。”
在他的坚持下,许一山只好将肩上的杠子让给他。抬柩人吃不吃亏,在于主家往棺材里放了多少东西。通常,老人入棺前,后人会在棺材底板铺上一层煤炭。煤炭上面铺一层老石灰。待到遗体盛进去后,再用老石灰将四周扎紧。如今老石灰已经很难寻到。于是改用双飞粉。多的会用到七八袋,少的也不会低于五包。加上棺材本身重量,一具灵柩的重量,至少上千斤。但是,这一千斤分到十六个人的肩上,每个人承受的重量却不到五十斤。手臂力大的,完全可以单臂举着走路。这看似轻飘飘的木杠,压在肩上走一段路,却似有千斤重一般。没有干过此活的人,本身就没技巧,加上内心无法控制的恐惧,往往会觉得肩上压着一座大山一般的沉重。果然,没走几步远,刘思诚便有些气喘吁吁,一张脸憋得通红了。尽管与他同杠的人已经将重量几乎全压到他肩上去了,刘思诚还是觉得有些不堪重负。他额头上的汗,如雨一般纷纷掉落。他努力地用双手将木杠抬起,争取不让木杠压在他并不结实的肩上。许一山看他顶不住了,才过去将木杠从他肩上接过来,劝慰他道:“小刘,你去忙吧。这里我能吃得消。你先回县里去,等下我来县里找你。”
一位普通老农去世,居然惊动市委书记和县委书记两大领导为之抬柩。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死者身份特殊,殊不知许一山回乡抬柩,只是尽了他一个农家子弟的本分。很快,周围朋友圈便疯传许一山抬柩的图。更有好事者还做成了动态图,画面居然呈现出一片喜感。许一山抬柩,迅速成为社会热点。他也因此而被卷入另一场漩涡当中。此是后话,暂且不提。送完老人上山,许一山没在许家村停留了。他与陈晓琪驱车准备走的时候,全村人闻讯而来,堵在他的车前,挽留他吃过中饭再走。此次回村,夫妻两人的形象得到彻底的改变。特别是陈晓琪,她放下身段混在一帮乡下妇女当中去厨房帮厨,惹得全村老少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她。此刻,在淳朴的乡亲眼里,没有威严的市委书记,只有许家村许赤脚的大儿子。老乡当中突然有个人问他,“一山,你不是说要给我们免费医疗吗?怎么没有动静?”
话音未落,旁边的人便呵斥他道:“你不懂就不要乱说。一山心里装的都是我们这些老百姓,他能办到的事,绝对会办。你废话太多了啊。”
“我这是废话吗?本来就是啊。大家都在盼望着政策早点落地。”
“你以为一山这个书记好当?你有本事你去试试!政策不落地,肯定有难处啊。一山,你不要急,慢慢来,千万不要硬着来。”
两个人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许一山连忙打圆场道:“你们都不要争了,我说出去的话,一定会尽可能做到。刚才你说的免费医疗问题,我们正在抓紧研究、推进。再等等吧。”
乡亲们体谅许一山已经不是普通老百姓,人家确实太忙,于是便让出一条路,让他和陈晓琪离开了许家村。陈晓琪深情地凝视着开着车的许一山,柔声道:“老公,你让我刮目相看了哦。”
许一山淡淡一笑道:“过去你是怎么看的?”
“过去呀,我就在想,你一个农村出来的小屁孩,一定很自私,很狭隘,很封建,很迂腐。”
她捂着嘴笑了起来道:“总之,一无是处。”
“我一无是处,你还找到我办公室来,开口就问我娶不娶你。你知道吗?当时,我还真以为你是在拿我开心。”
“嫁人的事,也能开玩笑呀?”
陈晓琪嘴巴一撇道:“我说真心话啊,如果不是你长得帅,我才不会看上你。”
“原来你也是个喜欢皮囊的人啊。”
许一山感叹道:“其实一个人啊,思想比外貌要重要多了。”
陈晓琪撒娇道:“我就喜欢帅哥,怎么啦?”
她伸过手来,在许一山的手臂上使劲一掐道:“你呀,下次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与其他女的暧昧不清,我就杀了你。”
许一山叫屈道:“老婆,你别冤枉我。我什么时候与别的女人暧昧了?”
“还记得我在市委单身宿舍看到张曼在你房间的事吗?”
陈晓琪哼哼出声道:“今天我告诉你,当时我想死的心都有,也打算不要你了。”
许一山大笑道:“老婆,千万别。你不要我,没人会要我了啊。”
陈晓琪嗯了一声,拉过丈夫的手,贴在脸上摩挲着说道:“老公,我这条命就是你给的。从今以后,我就是你身上的一块肉。”
陈晓琪说着说着,湿了眼眶。许一山安慰她道:“傻姑娘,我许一山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娶了你做了老婆。真正幸福的男人,不在乎功名利禄,在乎的是自己的老婆。”
陈晓琪嘤咛一声,捧着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口,留下一圈牙痕。车里,荡漾着柔情蜜意。理解、信任和包容,将两人浓浓地包围在一起。车进茅山县城后,许一山放慢了车速。他要将陈晓琪先送回娘家,然后自己去县委找刘思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