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戏在朝内十三号的三层,也就是那间主卧拍摄;另一场便是在主卧通往阁楼的那条狭窄的楼梯上。两场戏其中一场是她和许佳月两人的对戏。等米笑画完妆,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这个时候纪斯兰也来了,肆岩早早地就给导演说过,今天晚上纪斯兰有空会来片场找他商量一些事,所以对于他的到来,片场的人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纪斯兰可是影帝,他的到来让所有的工作人员和演员都充满了激情。就连许佳月都主动迎上去和他聊了好一会儿天。许佳月曾和纪斯兰有过合作,不过鉴于纪斯兰的脾性,他们的关系也不是很熟,仅限于说几句客套话,米笑在另一旁竖着耳朵偷听,一边埋着头装模作样地看剧本。今天拍摄的戏份她总算有了一句台词,很简短——去死。这两个字重复三遍。所以剧本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场戏比较暴力,是女鬼狠狠掐住女主脖子时说的一句话。很快,场景布置好,所有工作人员一一就位。米笑依然身着白衣,披散着头发,在这个场景里她会有几秒露脸的时间,表情依然狰狞恐怖。第一场戏是女主的一个梦境,一个比较真实的梦境,戏的时间很短,但却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把需要传播出的恐怖气氛全都渲染出来。在演戏方面许佳月不算是花瓶,虽然演技平平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也不至于尴尬,前半部分的戏一条就过,场景进入女主推开卧室房门,缓步走进漆黑的房间。米笑隐匿在暗中,待导演一声令下,她如一抹幽灵般,猛然出现在女主眼前,伸出双手,精准地扣住许佳月的脖子。暴力的剧情难免会有一些真实的肢体接触存在于演员之间,米笑猛然就将许佳月扑到在地,这个力度不好掌控,她感觉有些过了,力气用得有点大,不过许佳月还算敬业,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戏便接着往下拍……“去死!”
第一句鬼气森森的话从米笑的嘴里蹦出,她面目狰狞恐怖,身下的许佳月就如同一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楚楚可怜,一脸惊恐。她的挣扎无济于事。“去死……”第二句话咬牙切齿,从她嘴里一字一顿地说出。拍摄到这儿,米笑就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但出于职业反射,她没有去在意,只当是自己彻底投入剧情所流露出来的真实情感。然后是第三句。“去死!”
嘶哑的一声低吼,从她的喉咙间挤出。这个声音完全不像她自己的。说出来之后身下的许佳月显然被吓得不轻,不过这也是电影里所需要的反应和镜头,没有人在意。米笑也全当作许佳月演技的爆发。可是,有些东西开始不受控制。她的手……力气用得越来越大,死死地,狠狠地掐住许佳月的脖子不愿松开,米笑就像着了魔一般,面目越来越狰狞,越来越恐怖,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反复出现——去死去死去死!许佳月伸出手,用力地扒着米笑那双如同磐石般巍然不动的手,她疯狂地挣扎着,嘴里“嘤嘤呜呜”的声音冒出,可是她已经说不出太清晰的话,“唔~你……你干嘛……放……”此时的米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掐死许佳月!她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样,就连她的样子似乎也有些细微的改变。剧本中的三句去死已经说完,场景马上结束。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人拍得太过“入戏”,现场的人全都看得聚精会神,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卡——”随着导演的喊停,这场戏也是一条就过,“很不错很不错,非常精彩!”
那边传来导演的夸赞。可是,这边的戏却没有因为导演的喊停而结束。纪斯兰和肆岩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迅速交流着什么,然后肆岩立即回过神,拔腿就跑,这个时候很多人也发现不对劲了。“怎么回事?!喂?!米笑!停手!戏都拍完了你干嘛呢?!”
没等到肆岩跑过去,米笑猛然一抽,目光一定,许佳月已经被她掐得脸色苍白,直翻白眼了!米笑吓得连忙收回手,浑身无力,往后一靠,摔倒在地!工作人员全都涌了过来,将许佳月团团包围着,查看情况。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米笑什么都听不清,大脑里还是混沌的一片,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是怎么了!她为什么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她差一点就把许佳月给掐死了!可她很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心情,她知道自己用力了,她也知道许佳月就在她的手中,她当时确实是想掐死她的。“米笑!你看看你!你都在干什么?!”
“米笑!你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故意公报私仇,借机想要害死我们的佳月姐?!”
“米笑!”
好多人都在责备她,好多人都用那么仇视的眼光看着她。米笑慌乱地摇了摇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么多摄像机,那么多的人,全都看着她,她要如何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要怎么去解释……肆岩走了过来,将她扶起身,“我先带她过去问问。”
他一边抚慰着许佳月的助理,一边给总导演解释,为了不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导演也同意让他先带走米笑。肆岩拉着米笑走到一边,纪斯兰也跟了过来。米笑还没有缓过神,靠在墙角,有气无力地,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被人群围住的许佳月,她很担心,也很害怕。她害怕许佳月出什么事,到时候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也没有人会原谅她了。纪斯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是不是……”话没有说完,米笑便抬起头,红着眼,巴巴地望着他,那个眼神,看得纪斯兰立即止住了问话,转而道,“我就说,她会动手的。”
肆岩马上就领悟到深意,“她叫刘青青。就躲在朝内十三号院内的某一个角落。”
米笑转眸看向肆岩。“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毕竟她的行为能力是不受限制的,她可以随意的活动。而整个朝内十三号全都在她的掌控范围,只要她愿意,她现在就可以让我们这里所有人全都死掉。”
米笑惊魂未定,“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肆岩敛眸,轻轻抬了抬眼镜,无奈地笑了笑,“肆岩是我的笔名,我的真名你知道吧?”
微微一顿,“我叫刘郁辰。”
米笑猛然一惊,诧异地看着他,又有许多的秘密明了了。肆岩垂下头,他眼镜的镜片反着光,“我家族谱里有一个人的名字就叫做刘少恺。”
他微微叹息一声,“关于这里的很多故事从我们祖辈一直传到我这里,我相信这中间有很多故事传得更夸张了,但最本质的东西不会变。”
他话语深沉,唇角一直挂着一抹苦涩的微笑,“刘青青也是我们刘家的人,但族谱里没有她的名字。不过老人都说,她是刘少恺的妹妹,因为一场大火险些丧命,她容貌毁了,身体也毁了。一直奄奄一息,生命垂危。而刘少恺是为了留下她,是不想失去她,所以才苦心钻研如何制作线偶,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话说到这仿若朝内十三号院里的故事越来越清晰明了了,但米笑就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或许是太过于荒唐,或许是太过于神奇,到了一种不论传出什么样的故事她都不是很相信的程度。正在这时,导演走过来询问情况。米笑犯了错,心里愧疚又害怕,垂下头,也只能道歉,“对不起导演,我刚刚……”“她太投入了。”
纪斯兰接过她的话,然后笑了笑,“我偶尔也是这样,太过于投入角色,犯下一些难以置信的错误。”
然后再看看那边的许佳月,“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导演皱着眉头,看了看米笑,最后把视线放在纪斯兰身上,叹口气道,“也没受伤,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不过……许佳月可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物,就怕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导演只是意味深长地向纪斯兰传递讯息。米笑都听懂了。明白导演的话外之音。就是怕许佳月向雷奕辰告状。雷奕辰要知道许佳月今天吃了这种苦,受到了这种惊吓,也不知道会做什么。米笑也怕。曾经她每一次在许佳月那里吃了亏,最后还得被她反咬一口,每当这时雷奕辰一定会责备她。反正许佳月和她之间出了什么事,一定都是她的错。更别说今天这事不管怎么看还都是她的错。纪斯兰笑了笑,“我过去看看。”
纪斯兰一走,气氛变得很尴尬,导演想对米笑说点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换成一句,“还好今天她的戏都拍完了,等会儿我先让她回去休息,你待会儿还有一场,准备一下。”
米笑点了点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