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接触到车里的真皮座椅的时候,我才有些真实感出现。你们妈咪。这句话给我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高兴之余,我有些担心。我想要念念回到我身边,弥补五年来我的职责,也能让他远离魏家那个大染缸,荣智良不反对我跟念念培养感情,反而很积极地配合我。可是对他来说,这样做的目的,是让我也回到魏家吧?最起码目前是这样的,为此,不惜跟尹舜华分手,他或许以为这样能让我安心,能让我回心转意,可是他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害怕而已,我害怕回到过去,害怕历史重演。我害怕如同歌词里面唱的一样,他是千堆雪,而我是长街,一到日出就顷刻瓦解。“以前觉得不相信血缘这种东西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但是看到念念对你的态度,忽然不得不信。”
车厢里响起荣智良的声音,伴随着轻缓的纯音乐声,让人莫名发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敷衍,所以就只能听着他说话。他其实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应该说不是一个喜欢讲废话的人,但是以前每讲出十句话,有九句话能气死我,毒舌又腹黑的男人,在他身边我每天要气到炸裂一百次。他跟以前相比,真的变了很多,尽管腹黑一如既往,可是说的话倒是温柔了很多,风水轮流转嘛?我脑子里面忽然想到这句话。“你走的这五年,我很多时候会想要是你没走的话,我们会过的怎么样,可能结婚了,可能给念念添了一个妹妹,可能有很多种可能。”
“也有可能因为尹舜华,我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我忍不住打断了荣智良的如果当年。人生没有如果,如果如果,如果这样,如果那样,如果有无数种可能性,不会只按照你想象中那样发展。“可是你现在完全不需要担心。”
荣智良偏过头看了我一眼。我有些心慌,“你看着前面开车。”
“我用实践证明给你看了,我对尹舜华,没有感情。”
“这就是你让我觉得最可怕的地方,”我攥紧了手指,“你用实践证明给我看了,你不爱一个人的时候会做的有多狠心,不要说你会爱我一辈子,我不信承诺。”
没有谁能保证会爱谁一辈子,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所以很多经历了爱情折磨的女人最后都会选择一个责任心很强的男人,因为人品达到一个高度,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对方都会对你不离不弃,不会忍心伤害你。在我说了这句话之后,车厢里是荣智良和我久久的沉默,我扭过头,将尴尬抛在脑后,看着窗外的风景,有些愣神。“这些话,是你这些年想明白的嘛?”
“不是,早想明白了。”
早在五年前,我跟他刚开始的时候就想过很久,只是那时候害怕失去,像是一个怀揣脏物的窃贼一样,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明知道自己跟荣智良之间有道裂缝,还自欺欺人地不去触碰,假装这一切都不存在。“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想过了?”
荣智良的语气有些迟疑。我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现在敢说出来,只是因为我们的关系终于不需要我小心翼翼地去维护去迁就,终于站在水平线上,我不用仰视他,可以平等的对话。也因为我不愿意在跟他有纠葛,希望他明白,我想过的安定日子,他给不了。到医院之后,荣智良没下车,说是在楼下等我。“要是等不及的话,你就先走吧,这里打车很方便。”
我交代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也懒得管了,径直上了楼。脚踝隐隐作痛,幸好只走了大厅两步路,之后都有电梯直达。程牧梵的病房有些冷清,比我想象中冷清得多。按道理程牧梵这样的家庭出身,要是他出了事,医院肯定是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但是看这儿连一束花都没有,应该是没人来过。床边堆着不少文件,我到的时候,程牧梵正靠在枕头上,翻看着一份合同,黑色的文件夹配合他不苟言笑的一张脸,看着很是庄严肃穆。说真的,我觉得程牧梵签文件的时候有种签遗嘱的感觉。“怎么没见你的助理来看你?”
因为亲人来不来的我也不好多问,怕触及什么我不该问的事情,所以话到嘴边拐了个弯,问到了助理身上。程牧梵抬起头,金丝边框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让他显得有些禁欲,跟我平时放松心情蹲厕所里面喜欢看的那些小说里面男主简直无缝对接,这是要打破次元壁啊?“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透着意思沙哑。我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盒,“做了一些汤,有助于你身体恢复的,算是感谢你。”
程牧梵的眉头微微一皱,“你不用做这么多,救以安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我打开桌板,拧开保温盒,一股热气迎面而来,伴随着浓郁的骨头汤的香气。“以安是我儿子,我算是替他感谢你。”
“跟他也没有关系。”
程牧梵的目光透过雾气看向我,显得有些冷漠。我怔了怔,收回了摆弄骨头汤的手,有些茫然,“不是为了以安,还能是为了谁,这个说法有点…….牵强。”
你救了一个人,不是为了这个人,这种逻辑不是很奇怪么?“他是牧云唯一的儿子,程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人,我的责任与义务都要转让给他,要是他消失了,那我已经准备好送出去的东西,找不到继承人。”
这么说,我就懂了。可是也没必要拿命去换吧?一个继承人没了对程家难道有很大影响吗?“什么唯一的男人,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看着程牧梵安慰道。程牧梵微微一愣,“信心?”
做男人的信心啊?“就是不要放弃,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你要是实在不行,就算是做试管婴儿也是可以的嘛可以人工那什么…….”我有些说不太出口。“谁跟你说的这些?”
“荣……啊,也没有,我就是看你没结婚……..”“荣智良说的?”
程牧梵打断了我的话,幽幽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