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片刻,赵飞扬皱眉道:“此物造价着实高昂了一些,现在大内也是囊中羞涩,这样吧,暂且制造一百柄,赵兄觉得如何?”
其实赵飞扬本以为他最多也就造个三五十柄而已,赵一凡张嘴就是百柄,已大大超出他的预估。但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喜悦表现出来,反而皱了皱眉,方才应声:“既然是秘密制造,一百,就一百吧,臣打造好之后,会将这一百柄陌刀,如数送入宫中。”
“不必。”
赵一凡摆手,果断道:“全都留在天门坪,交由飞扬兄使用、操练。”
赵飞扬重重点头,跪拜道:“臣,必不服陛下期望,操持一支精锐,为陛下马首是瞻。”
“瞧你啊。”
话说到这,赵一凡将他拉起的同时,忽然发出一声长叹。“陛下,您怎么了?”
赵飞扬不过是寻常一问,赵一凡却忽然双眼一红,两团水汽在他眼中打起转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赵飞扬有些措手不及,毕竟身为皇帝之人,怎能当着大臣的面哭呢?更何况,赵一凡也不是这样的性格啊。只不过还不等他开口,赵一凡却已先一步,道出自己难过的理由,“没事,飞扬兄不必紧张,只是刚刚瞬间,不由让我想起了兄之亡父。赵将军国家栋梁,却遭人陷害无奈离朝,终更是饮恨孤城……造孽啊,你不知道,当初闻听赵将军死讯时,先皇悲痛不已,伤心欲绝,尤其是太国仗,其伤心程度恐比先皇更甚。”
太国仗,便是如今的陈家老祖,同时也是当今陈太后的父亲,赵一凡的外公。早已退隐,但依旧影响着朝局。赵飞扬知道这个人,但是他却也从赵一凡刚刚的话语里,摸索到了几分异样。关于父亲之死,赵飞扬一直都在追查,可是线索却少之又少,原本他就想着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从宫中寻找一些,今日赵一凡不经意的说起此事,对他而言不正好是个机会吗……赵飞扬觉得这是赵一凡无意间提到的,然而这一次他却猜错了。赵一凡故意提起此事,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进一步将他拉拢在自己身边,他从赵飞扬的眼中看到了求知欲,这就足够了。反正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朝廷的军政大权。作为帝王,他眼前最大的对头就是陈家,赵飞扬单单行动上能够帮他,还不够,他需要的是更加尽心竭力的忠诚。心念打定,赵一凡叹息着继续说下去:“或许飞扬兄不会相信,当初令尊与苏将军最为交好,而令尊,又深受太国丈喜爱。这一辈子,好像都没有红过脸。记得那个时候,赵将军总领兵权,苏将军辅助,太国仗是个文官,领袖内阁,三人相辅相成,傲立朝堂,辅佐先皇,那时,是何等辉煌的场面,再看看今日……哎!往事不可再提啊……”说到这里,赵一凡眼圈中的泪,终于流淌出来,虽然只有两点,可这却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有几个臣子能让帝王如此伤心呢?其实别看赵一凡现在大权不在手中,但他绝不是庸碌之辈,这从他之前对陈氏的态度和与之斗争的手段上不难看出。并且在众皇子中,他能够被拥立,还有一很重要的一点,是他懂得拉拢人心,懂得屈伸……两点清泪流下,赵一凡不由以袖拂去:“当年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了,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那般情景也不知道能否再现……”说到这,赵一凡不再继续下去,可是他刚刚这番话,让赵飞扬心中再生疑虑。按照他的说法,先皇朝时,朝廷三大主政之人乃是他的父亲、苏定方以及陈氏老祖称泰山,而且似乎还是以他父亲为首。这样一来,就透露了一个信息。前朝之时,主掌朝政的是武官派系,而自他父亲死后,朝廷武官一系自然落在苏定方的手中,可也就是从那之后,武官派系日渐低迷,没过多久苏定方也被罢官,反而只留下陈泰山一人依旧屹立朝堂之上。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关联不成?赵飞扬心中盘算,但却没有表现出来,既然赵一凡不再说下去,他更不会问,劝说了几句,便告辞而去。赵一凡亲自送他,两人刚走出房门,却看站在一旁,满脸不忿的陈渊。“陈大人?”
赵飞扬眉头一挑,他刚才还奇怪,陈渊是去哪儿了,原来是被挡在了这里。一见赵一凡出来,陈渊当即正色,俯身拜倒:“臣,陈渊,拜见陛下!”
瞄了他一眼,赵一凡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冲赵飞扬道:“飞扬兄方才回来,不要急着上差去,在家不妨休息两天,身体要紧。”
“多谢陛下关切。”
说着,赵飞扬带着罗通离开了这里。隐隐约约,能听到身后赵一凡对陈渊那轻蔑的责问:“陈渊,你到这里来见朕,是有什么国家大计不成?”
……离开皇宫,赵飞扬与罗通策马回到苏府。此刻天色已晚,他才走进小楼的院子,一道身影忽然从内里闯出,挡在了他身前。今日的苏雨萱竟然也穿了一袭红衣,一双眼眸盯着他,复杂的情绪中却不难看出些许的委屈。“该来的,还是来了。”
赵飞扬一个脑袋两个大,苏雨萱穿着红衣的目的,大概是从哪儿打听到铃铛的穿着,故意来暗讽他的。但有些话总不能站在院子里说,既然要说,也总要说清楚才行。“咱们,进去说话吧。”
说着,他要往里走。苏雨萱却伸出手来挡住了他,眸子微微闪烁:“赵恪,难道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赵飞扬无奈摇头:“不是,你无需想太多。”
说罢,赵飞扬吩咐罗通:“你回去歇着吧,让小六给你弄点吃的。”
“好。”
知道赵飞扬今天麻烦不小,罗通赶紧招呼小六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