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赵飞扬开口,罗通大喝一声,他的声音中藏有些许内力,顿将那人震的一怔,再看赵飞扬,淡然一笑,从袖口里掏出一碟木夹来丢给他。“这是送给你们陈大人的,请你转告一下,就说这是我赵恪,送给他的,希望他能够接受我这份善意。”
说完,赵飞扬不再理会他,调转马头,与罗通离去。就算不认识他,但赵恪两个字已足够说明一切,侍卫不敢耽搁,忙将东西送入,陈志安此刻正在书房内品茶。从陈渊出发到今日,按照时间来看,应该已经达到江淮,现在只要等候他那边的消息便好。只是当他看到侍卫呈送的东西,再听到赵恪两个字的时候,连带着桌上的笔纸墨砚,还有手中杯盏,悉数被他摔的粉碎,一双眼中如血欲滴。除了对银的票券之外,一并送来的还有他天门坪军法司的提人单据,赵飞扬的用意很清楚,钱得给,人,却要他自己拿着票据去取。也就是说,赵恪已经掌握了他私购粮食的证据,甚至把他派去购买粮食的人,都给抓了起来。而现在,这厮居然要他拿十万两,去赎自己的人!!如果不去赎,那他购粮一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传得遍天下都是……“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陈志安要气炸了。将票据甩给侍卫,交代了一句要他去办后,便将其喝退,陈志安冰霜封面,站定房中发狠。“赵恪啊赵恪,不成想你竟敢直接上门挑衅于我,好,原本还想着能不能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看来,你是自作孽不可活!等着吧,七月一到,老夫必要你落入轮回,永不超生!”
……江淮!暖风迎客来,清波烁银光。莺燕嘲花柳,自在两岸乡。地处大梁南域的江淮,因为地理特殊,两条水脉绵长精壮,是大梁南方之地漕运的核心中轴,朝廷特意在此设立了漕运都督,而沿两脉双岸,除却正常的行政划分外,每十府或二十县的范围内,再假一百人营,统号“护漕营”,另设护漕总兵官辖制。在这个月份,正是江淮风物最美之时,陈渊在护漕总兵官田文的随同下,正漫步堤上,瞧着粼粼波光,两岸风流,水上的船只往来,不觉赞叹。“果然,江淮风光独成一色,此言果然不虚。田总兵,说来你是个粗人,骑马耍大刀出身的,现在却在这里享福,说来羡慕你的人,怕不在少数吧?”
田文闻言憨笑,当即表起忠心来:“这还不全是依仗恩人提携吗,要不是陈志安大人,哪有末将的今天,这份情,末将永生不忘,誓死效忠陈家。”
“好。”
陈渊点点头,将手中折扇收起,慕然转身,几乎是与田文脸贴脸道:“田大人这番话说的是不错,可这话不能说说就算了,叔叔给你的信,上一次陈麒已经交给你了吧?”
“是。陈麒公子,亲手交给末将的。”
田文往后撤了一步,非常恭敬。“既然收到了,为何我看堤坝两侧,一点动工的痕迹都没有,虚与委蛇可是不行的。”
陈渊说到这里,语气骤然冰冷起来,田文心中一紧,暗道不好,陈志安的书信他早已收到,只是其上所言,关系太大,他一个小小的总兵,绝不敢轻易动手。他一直在等陈渊,毕竟同为陈家人,可陈麒的地位实在太低。看着陈渊,田文暗要牙关,“公子,这件事,一定要做?”
“你以为?”
陈渊冷笑,“兹事体大,不然也不会让我亲自前来了。田总兵,你是个明聪人,跟随叔叔也有多年,他的心思你不会不懂。我理解你,他却未必,剩下的话,还要我多说吗?”
“不必了。”
田文深吸一口气,再次确定道:“时间,便是七月?”
“七月之前,务必完工,就一个字——掘!”
“掘!”
陈渊态度明确,田文更清楚自己无可推卸,事已至此,再犹豫下去触怒了陈志安,后果可不是他能承担的。断下决心,田文拱手立誓:“公子放心,今日回去,末将便传令各营官兵立刻动手,就已整治河堤引导泄汛为借口,江淮两岸四千护漕星夜赶工,五月末,必完工。”
“这就对了嘛……”陈渊闻言,方才展颜,两手端着折扇,放眼银波,他仿佛已看见陈志安日后将在朝堂上那傲然的表现,更看到了自己日后荣升御史台卿的场景。这是陈志安对他的许诺。于他而言,即便是一家人,还是要算清楚的好,从小的见闻让他知道,权力才是最可靠的,胜过金钱,亦胜亲情!……皇都,禁宫大内。赵一凡漫步庭苑,陈志安此刻就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今日的他,比以往要恭敬的多。当然,这并不是因为陈志斌也在场的关系,今天,他特此一行的目的,是为了给赵飞扬,谋一个好职位。昨日,赵飞扬的一份碟文算是送他的“礼物”,而他一向都是个慷慨的人,没有收礼不谢礼的规矩。走在回廊上,看着池中锦鲤,赵一凡驻足轻笑,忽然转过身去,对陈志安道:“陈大人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
陈志安清了清嗓子,肃穆朗声,拱手而言,“陛下前番曾有意授予赵恪内金吾卫统帅职务,奈何当时他资历不足,臣无奈和下方才阻止。时至今日,赵恪能耐非常,朝中所有人都看得见,臣看,这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陈志安一笑,从袖口掏出一份折子呈上:“臣举荐赵恪,兼任内金吾卫统帅职务,恳请陛下允准。”
“哦?”
接下呈文,赵一凡看了看,心里闪过一丝疑惑,直接问道:“陈大人好好的,怎得想要举荐他来掌管内金吾卫?朕,有些想不通啊。”
陈志安道:“是这样,这件事还要从一个武官身上说起……”说着,陈志安就将赵飞扬前夕抓捕到那个禁军武官以及南方黄老爷的事,在他有意的描绘和篡改下讲了一遍。按照他的说法,是那个武官勾结黄老爷私自屯粮,这件事赵飞扬则处于一个公正执法,善于变通的角色,他还着重描写了一下赵飞扬给他送来碟文的情景。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挑拨赵一凡和赵恪的关系,有事不禀奏三法司,本就有所疑问,之后又将东西送到了他的府上,这很能说明问题。果不其然,赵一凡闻言脸色微变,转手将那奏折递给李公公。“朕知道了,陈大人为国举贤不避亲疏,这很好,只是内金吾卫统帅兹事体大,朕要让户部议论一下,至少也要然他们成文送上,方好批示。”
“臣以为,不必如此麻烦。”
听话头,不难察觉出赵一凡的心疑,陈志安见此忙又添柴加火:“赵恪之能,众人有见,陛下这件事不如就交给臣去办,内金吾卫统帅一职空闲多年,理当从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