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辞暮格外执着众位网友一个对她的道歉。每一条回复的评论下面都会提到这两个字。尔尔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茫然,再抬头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她怔怔地看着宴辞暮严肃的面容,心里又酸又涩,又被填满了感动。原本,她不知道今天宴辞暮是怎么了,突然对她又这么冷淡,像重新变成了陌生人一样。她一天都心烦,也很心慌。她害怕宴辞暮一点都不喜欢她,经过昨天的相处,他就突然发现自己是他不能接受的那种类型,所以及时止损,早日保持距离。免得以后牵扯出什么让人误会的关系。她这一天都想了很多。可是现在,发生了这件事,她却发现这个男人竟然会偷偷注册账号帮她说话。看得出来他不会是个会骂人的人,像那种“让你跪下给她道歉”可能就是他能说出的,最气人的话了。像很多网友那种连祖宗十八代都能给骂出坟的脏话,他接受不来,也学不来。可是……不管他会不会骂人,他维护她了。在那么多陌生人面前。在她千夫所指的时候,坚定地站在她身边。他敲下去的一个又一个字,都是他的真心。她慌了一整天,现在看到这个,心潮涌动,莫名觉得鼻子都泛酸了。她忍不住吸了下鼻子。他们在书房里,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谁也没说话,安静得落针可闻。尔尔突然发出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氛围都好像扔了个响雷。宴辞暮和沈彻倏地抬头看过来。沈彻看了她几秒,然后低头疯狂在键盘上敲字,使劲催进度。宴辞暮原本就皱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眉间出现了几道褶痕。两人都以为她是在看网上的评论,然后被那些难听的话给骂得难受,都忍不住想要哭了。宴辞暮把手机扔到一旁,起身朝她走过去。尔尔揉了揉鼻子,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忽然间,头顶落下一道阴影,眼前是一双包裹在西装裤里的长腿。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把手机关了,然后抬头。书房的灯,光线一向都很温和。尔尔仰起头,细碎的光落进她漂亮的杏眸里,像坠满了星星。宴辞暮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收紧,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没有摸上心脏的位置。那里就好像被羽毛轻轻拂过,又酸又痒。又好像被一张看不见的网裹得密不透风,把眼前这个人封在里面,任凭他怎么使劲都破不开口子,丢不掉。尔尔跟他对视了好一会儿,他都一脸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吓得她满腔的感动都慢慢散开了。她转了转眼珠,迟疑着开口:“怎、怎么了吗?我有什么问题?”
她又心慌起来。刚刚这个男人还在大眼新闻里为她征战,现在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怎么了?喜欢他这么多年,头一次意识到他可能有精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宴辞暮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说:“把手机给我。”
尔尔下意识握紧手机,拒绝:“不要。”
宴辞暮深沉地抿了抿唇。尔尔看着他这个脸色,咽了咽口水,问道:“你要我手机做什么?”
“关机。”
宴辞暮说。尔尔一愣:“啊?”
“这件事没处理好之前,你不许再看。”
尔尔顿了下,原来是这样,根本没发现她在看他的回复。她说:“没关系的。”
宴辞暮冷笑一声,道:“关了,别让我动手。”
她没关系会被气到眼睛都发红?当他眼瞎吗。尔尔对上他这个不容置喙的表情,无声地叹了口气,乖乖点头:“好吧。”
但是她嘴上应了,却没行动,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宴辞暮不悦:“做什么?”
“我关机,但你能别看着吗?”
她的页面还停在他的大眼账号主页上呢。他这么盯着,她一打开不就看见了吗。这样双方都会很尴尬的吧。他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偷偷回怼,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宴辞暮没动,说:“我不看着怎么能确定你究竟有没有照做?”
尔尔说:“那我不关机了,我就把手机放在一旁,你盯着我,我保证不碰。”
宴辞暮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这个可能性。最终他还是妥协了,点头:“行。”
尔尔便直接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放,朝他摊摊手,笑着说道:“反正我不看就行,对吧。”
宴辞暮动了动唇,似乎是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对!”
然后又退回去了。尔尔见他坐下就要去拿自己的手机,连忙出声:“既然你要盯着我,你自己也不能看了,咱们都不看,是不是比较公平?”
“公平?”
宴辞暮嗤笑一声:“这事的主角是你,你受的伤害最大,我可无所谓。”
无所谓?尔尔如果没看到他被人骂到顶上来的回复,还会因为这三个字而伤心。现在听了就只想笑。但是她忍住了。尔尔说:“可是我看到你用的话,我会犯瘾,等会儿我要是没忍住的话,要怎么办?”
宴辞暮:“……”他咬了咬牙,把手机握得很紧,紧到尔尔都看见他指节犯出了青白色。他大概是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不让她看手机,她现在就不能看完他的回复。但他也不能再继续回复了。尔尔心想,这样一来,其实对他是更好的。按照现在这个架势,她真有点怕宴辞暮被人肉出来,承受新一轮的集中网暴。宴辞暮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只是一张俊脸阴沉着,好像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尔尔的眼睛四处乱瞟,努力抑制着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他们三个就这样坐在三个位置。尔尔和宴辞暮互相盯着,只有沈彻还在努力,头发都被抓掉了几根。尔尔无所事事地想,有的时候,他这个特助承受的压力要大得多。这样下去,他迟早会中年秃顶的吧。有中年秃顶危机的沈特助忽然卸下严肃的伪装,松了一口气大笑:“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