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叫他“三少”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反驳过。但是现在,她改口和所有人一样,称呼他为“宴总”了。好像更尊重了,却也更加疏离了。她在这里的这几个月,几乎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现在却也分得格外清楚。“尔尔。”
宴辞暮才刚出声,尔尔便又立刻说道:“时间不早了,不打扰。”
“等一下!”
宴辞暮叫住她,沉声道:“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保镖,我只批了你一天假。”
他本来不想这样说的。可她一定要走。秦方好形容得太贴切了,躲他像躲鬼一样。她没有去过鬼屋之前,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怕鬼的。没有这件事情之前,他也不知道她可以对他这么冷淡疏离。尔尔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然后嘴角扯出一个不太开心的笑。“不好意思,忘了这件事。”
尔尔说,“那我回去取一下手机,晚点过来,正常上班。”
宴辞暮动了动唇。他的本意也不是这个……但最后他还是点头应了一声。除了这个,他还能说别的吗?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要不然,根本没理由留下她。这也只是个理由罢了。尔尔对他说了声谢谢便要走。秦方好跟着起身:“这里也没我什么事,我也走了,还要去公司打个卡。”
两人一块出了别墅。秦方好指着自己的车,问:“送你一程?”
“顺路吗?”
“这有什么顺不顺的,你在这儿又打不到车,不坐我的,要么走回去,要么就等阿辞找人来送你。”
“那麻烦你了。”
尔尔果断道。两人一齐坐在后座,车子慢慢开出去。秦方好偏头看了会儿窗外的景色,忽然开口:“你第一次坐我车的时候,我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刁难你呢。”
尔尔笑了下,问:“那现在呢?”
秦方好想了想,说:“想怎么帮你吧,帮你找到你妈妈。”
尔尔眉眼一动,有种温暖的心酸。她张了张嘴,脱口就想说“谢谢”两个字,秦方好立刻抬手制止她,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你回去了,真的要过来吗?”
尔尔点了点头,说:“做人要公私分明,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要和别人订婚了,那我也还是跟他签了合同的贴身保镖啊,更何况他现在还帮我找妈妈,就冲这一点,我也不能忘恩负义啊。”
秦方好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像你这么拎得清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尔尔谦虚道:“做人的基本准则罢了。”
秦方好却只是摇摇头,并不发表意见。做人做成她这样格外理智分明的,也不容易。她对自己的枷锁套的太多太重了。不能说是坏事,但也并不一定有多好。就像她喜欢宴辞暮这件事,只要给她设一道枷锁,她就完全不会前进了。甚至不惜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也要后退回原点。是。站在道德层面来说,她做的没有一点毛病。可秦方好觉得,对在意她的人来说,谁不会感到心疼,替她不值啊。“倪知夏什么时候回来?”
秦方好转移了话题,问:“需要我继续陪你吗?”
“不用了。”
尔尔摇头,“你这两天因为我的事都没好好工作,再为我耽误下去,我真会觉得自己祸国殃民的妖妃。”
“哪有你这样的妖妃,不会绿茶不会撒娇的,心也不狠手也不辣。”
尔尔:“……”她只点头赞同了她的话。她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她要是妖妃的话,会这么久搞不定宴辞暮?还会让最讨厌的私生女把她喜欢的男人给抢了?妖妃做成她这样,妲己都要从坟里跳出来给她两下。算了,不丢这个脸。尔尔和秦方好分别后回了家找到自己的手机,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其中一个是倪知夏的,见她电话没人接,就给她发了不少信息,问她在哪儿,吃饭了没有,心情怎么样,要不要早点回来陪她之类的话。尔尔逐一回复了过去,但是没说余雯失踪的事,顺便问了一句她相亲怎么样,让她在外面安心点,少起疑。倪知夏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有马上回信息。尔尔退出去,回到通话记录界面,看着另外一个未接的号码。是个陌生的号码,但归属地却属于海城。再一看时间,就是她在别墅里,宴辞暮接了江余念电话的那个时间。也就是江南乾到栗城的时间。所以这个号码是江余念的还是江南乾的?尔尔盯着这个号码看了几分钟,最终摁了下去,拨通这个号码。尽管宴辞暮和秦方好的人都在帮她找人,可到底是她自己的妈妈。和江家扯上关系,往细了说,其实就是他们一家人的孽缘在作祟。电话响了几声,然后被接听。尔尔没有说话。那边也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沉默间,她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那是江南乾。这一瞬间,尔尔混乱的脑子里转了很多想法。江南乾是怎么知道她号码的?他为什么一到栗城就给她打电话?他想做什么?大概过去了一分钟,尔尔依然沉默,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开这个头。这时,电话那边却忽然传来一声低低地笑,接着是男人低哑辨不清情绪的声音:“怎么了,接到哥哥的电话很意外?还是没话跟哥哥说,嗯?我的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