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听寒拉着郁菁一路走出医院,走到了对面的停车坪。周围是停满了的车,没有几个人经过。郁菁一把甩开他的手。陈听寒回身,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她。郁菁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两个人像是在无形的较量着,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郁菁。”
最终是陈听寒先开口,声音微哑,仿佛透出来一丝疲惫的意味。郁菁微怔。“我找了你五年!”
郁菁抿着唇,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堵。“你可真狠心,说分手就分手,走得一干二净!”
陈听寒每说一句便逼近她一步,郁菁不自觉地后退。总是这样。每次一到他面前,她在气势上好像都要弱上一截。她总是拿他没办法。到底是她承受不住陈听寒幽深的视线,不太自在地移开了眼睛。但陈听寒却不想放过她,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回头继续面对自己。郁菁也烦躁了,“陈听寒,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总算叫了我的名字。”
陈听寒这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郁菁莫名感到心虚,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抓住他的手,想要拿开。但是下一秒,男人紧紧扣住她的肩膀,猛地将她一推,直将她逼得后退,后背抵住了车身,才退无可退。“陈听寒!”
郁菁恼怒地挣扎。陈听寒却突然俯身,堵住了她的唇。他一手用力地抓着她的肩膀,一手捧着她的脸,吻得格外凶狠,像是要把这五年来的怨念都发泄出来,像是要将她吞进肚子里,就能让她乖乖地待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唔唔……”郁菁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明明可以一打十的身手力气,却怎么都推不开他。直到唇舌中传来血腥味,陈听寒才像是找回了理智,慢慢地退开,抵着她的额头。郁菁的眼睛微微红了一圈,睁大看着他。“陈听寒,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当初分手也是你同意了的,现在凭什么做出这副我辜负你的模样?”
“我反悔了。”
郁菁面色一顿。陈听寒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低声重复道:“我反悔了,不行吗?”
“不行!”
郁菁咬牙道,“你没有反悔的资格陈听寒,你最没资格!”
陈听寒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暗,抓着她的力道也不自觉地松了几分。郁菁趁机狠狠将他推开。陈听寒往后踉跄了几步,却没有再靠近。郁菁恨恨地盯着他,“我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日子了,我只想要安稳,而在你的身边,注定没办法安稳,你永远都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也没办法再相信你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陈听寒,我承认你是个优秀的人,所以你应该洒脱一点,不要揪着过去不放,以你的能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行,但是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这五年我过得很好,以后也会过得更好,只要没有你。”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字一句狠狠扎在陈听寒的心里,扎得他鲜血淋漓。一向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的男人,幽深的眸子里仿佛透着几分受伤。像跌入陷阱的野兽,看着上方出现的人,渴望她放过,渴望她救助。郁菁面对他这样的眼神,心脏也仿佛密密麻麻的疼着,但她仍是转身就走。“郁菁,”陈听寒在身后哑声喊她,“真的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不能。”
郁菁冷漠道。“就算是为了安安,”陈听寒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为了他也不行?”
安安……郁菁的心脏痛得更厉害了。那个孩子。那个她怀胎八月,早产生下来,差点救不活的孩子……郁菁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握紧着拳头,指甲狠狠嵌入掌心也好像没感觉。好一会儿,她才狠着心说道:“你把孩子抱走以后,就跟我没关系了,以后我们不必见面,也不必提起,我会当做这世上从来没有过你们两个人!”
她说完就走,陈听寒发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郁菁,我以为我足够冷血,没想到你比我更甚!”
郁菁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一直往前走,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走到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如果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世界的尽头,她是不是就可以没有那么多的痛苦和悔恨。对那个孩子来说,永远都不要知道有一个她这样狠心的妈妈,才是最好的吧。郁菁靠着墙,双手用力地捂着嘴,慢慢滑下来,无助地缩成一团,压抑地哭泣着。有些痛,不提起的时候,好像已经痊愈了,她以为自己变得无坚不摧了,再也不会因为什么而心痛难过。但原来,那些很深很深的伤口并没有愈合,只是被她放在阴暗的角落了打了麻醉剂,用这样的方式来麻痹自己其实没什么,然后强迫自己去忘掉。只要忘掉这些伤口,就可以骗自己没有伤口。郁菁很快就强迫自己擦掉眼泪,告诉自己不可以再继续这样哭泣。她去洗手间往脸上泼了几捧冷水,但眼睛还是有些红。她便去找护士要了两个冰袋放在眼睛上冰敷着,希望待会儿能好一点。一个小时后,她回到急救室外,但是尔尔还没有出来。陈听寒却已经走了。郁菁稍稍松了口气,面色如常地走过去。余雯拉住她的手左右看了看,“小菁,没事吧?”
郁菁笑了笑,摇头,“能有什么事。”
余雯叹了口气,道:“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雯姨不掺和,但是雯姨希望你事事看开点,不要伤了自己。”
郁菁抿了抿唇,点头应是。余雯拍了拍的手,说:“这一点上,你们都不如尔尔。”
郁菁闻言,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雯姨说的对,别看那丫头年纪最小,但心思是最通透的,一直都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
两人一起朝宴辞暮看过去。尔尔在急救室多久,宴辞暮就站了多久,双腿有些麻痹,好像反应也迟钝了些,丝毫没注意到两个人那充满了……慈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