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又下起雪，紧闭的大门别哐哐哐的敲响。李平开的门。是李向前冒着大雪来找李红旗修电路，小工厂那边的路线又烧了，赶着交货耽搁不得。“快进来，”李平把人招呼进门就去敲小配房的门，喊红旗的名字告诉她咋回事儿。还挤在一间屋子的李安被吵醒，烦躁的喊：“离了我姐啥都干不成，事真多。”
“睡你的吧，”李平撇了眼装聋作哑的李向前，知道李安为什么这么大的意见，还不就是因为看不服李向前把持工厂嘛。他本人倒是没多大意见。“咱们走吧，”李红旗哈着冷气衣服没扣完扣子就急忙跟着过去。普通电路压根经不住机械用电，虽然这边已经换成了市面上做好的电线，但总闸那边没换，顶不住一下全烧了。别说是小厂房没电，整个村都烧了。“说好了这匹冷轧带明天就交，没电这可咋整？”
李向前跟众人摊手。“不要接限制时间的订单，”李红旗再一次提醒，这事她三令五申过，就是怕大家为了赶进城出问题。守信是最进本的准则，失信于人可不是好事。“都是老熟人了，”李向前给自己找借口，避重就轻的求着李红旗连夜带人抢修。下着大雪，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李红旗也不是专业的，修起来可麻烦透了。但这么多人眼巴巴的等着呢，能怎么办呢，停工抢修吧。拿着手电，一手又提了煤油灯，杨建业挤到前面来凑到李红旗身边，一迭声的宽慰：“红旗你别急，慢慢来，这爬高爬低的摔了可不好。”
“哪儿都有你，熔炉那边没活了？”
刚在这么多人跟前吃了排头的李向前发火，看谁都不顺眼呢，杨建业就没眼色的冒出来。安的什么心思谁不知道？杨建业就是个干活的小工，被呵斥了也不敢还嘴，但丢了人，他又气又委屈的想得到李红旗的援助，眼巴巴的看着她。白天刚被李梦恶心了一通，李红旗不整他就不错了，会解围？“还傻站着干什么？”
李向前呵斥，厌恶的样子像是杨建业就是一堆狗屎一样。年纪轻轻的，又收了双重委屈，本就容易冲动的杨建业会受得了这个？他嗷一声，把煤油灯砸李向前脑袋上了，整个人也随着扑过来揍的李向前没还手的余地。也不知道厂房那边平时怎么搞得，看着的人竟然看着李向前吃了好几拳才慢吞吞的去劝架。等杨建业被拉起来的时候李向前鼻子都被打出血了，跳着脚让杨建业等着。“我呸——”“松开我。”
朝地上啐了一口，杨建业甩着胳膊走了。平白无故受这份儿气，真是越想越不甘心，他转过身朝围在一起的人看，觉得平时那些称兄道弟的交情全踏马是假的，没一个人给他说句公道话。李向前不是仗着是村支书的侄子嘛，他有什么好牛的？还有李红旗，真够无情的，这都不帮他说话。砰的一脚把门踹开，杨建业回到屋里就倒在床上不说话。听到动静要去开门的李梦被吓得够呛，抱着还没显怀的肚子小跑着去查看，见门都被踹坏了。“你发什么疯？”
把她吓一跳。真烦。用被子盖着头，杨建业不想说话。但平时都是天明才回来，这会儿大半夜跑的还把门踹坏，摆明了有事，李梦咋可能不问，拽着被子晃他，“建业，你咋了嘛？”
“咋了咋了咋了，咋了！”
一连喷出来十几个“咋了”，杨建业掀开被子喊叫：“一天到晚就知道问咋啦，跟你说你能解决咋的？”
他这是有气没地撒，李梦正好撞枪口上再多的关心都是多余，这会儿还差点被掀翻在地上。她怀着孕呢。“本事没有就会冲我发火，”李梦气的眼泪都掉下来。一言不合就吵架，这是俩人的常态，最近几个月杨建业心疼她怀着孕处处让着，把人让的更娇气跋扈，这会儿在外面受了气别说是老婆，老娘也照骂不误，立马就跟她吵起来，什么话戳心说什么。“你有没有良心？我跟着你过这么苦的日子我说什么了吗？你看看，看看这破房子是人住的吗？看看别人家过的什么日子？”
“我还生孩子干什么？生下来也是吃苦受累的命，干脆不要了，不要了。”
“没有人求着你嫁给我，当初要不是你爬床我压根就不会跟你结婚，我要是娶了李红旗日子比现在好过，你会干什么？你除了会说别人闲话你还会干什么？”
杨建业指着她骂，恨上来埋在心里的话突突的就撂出来。都已经结婚过日子，甜蜜的时候不是没有，以前那些丑话就这么撩出来李梦头一个受不了，捏着拳头朝杨建业打，哭的肝肠寸断，心里后悔的一点不比杨建业少，顿时觉得未来一片迷茫，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哭着跑了。这大半夜的，除了跑回娘家还能上哪儿去？李家大大小小都被闹起来，为李梦为啥跟杨建业吵架，她自己都说不清，一个劲儿的埋怨控诉。杨家的人来了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别哭了，还怀着孕呢，”宋翠莲把肩上滑掉的衣裳朝上拽了拽，顺手摸出手帕给李梦擦眼泪，叹声叹气的劝她：“过日子就得互相体谅，建业在外面受了气你就让着他点。”
让着他？凭什么？李梦一把甩开宋翠莲的手：“你没听见他说什么？说我什么都不会干，说我死皮赖脸的赖着他，他嫌弃我怀着孕还差点把我推倒，你还向着他，你是不是我亲妈啊。”
“咱妈这不是想让你好好过日子嘛，”马晚秋开口解围，暗道李梦真是怀个孕怀傻了。什么都听不不进去，李梦捂着脸呜呜直哭，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受委屈得了，够委曲求全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