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在一起的消息都没传出来过，蒋书红就在同学会上逼问李红旗和郝家旗什么时候结婚，这不是泼脏水，挑拨吗？要是两个当事人说了任何一句不会喜欢对方的话，那就是打脸了。从进门就没说过几句话的李红旗轻声笑起来。“书红这么关心我，幸好是个女同志，要不然按照蒋书红对我的关心程度那我们俩岂不是得结婚？”
话题愣是被扯到关系足够了就结婚上面，这是胡扯，开玩笑呢，其他人都笑。蒋书红不笑，正经这说：“说句实话你俩别不高兴，咱们谁不知道你俩好的很？结婚那不是早晚的事吗？到时候记得通知我们。”
都这么想，但看两位当事人的脸色不好，就有人胡乱应和几句把话题岔开。期间大家伙几乎是轮，对着李红旗流询问了一遍她今后打算干什么，安慰丢了工作也没啥。一个同班男同学说：“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工作就来找我，我大舅哥在工厂里管人事，给你找个工作一句话的事。”
另一个男同学接过话：“红旗先去找孙凡，他哪儿要是不中意那就来找我，我们大队真好缺个会计，会计你会吧？上过大学应该会。”
上过大学就应该会会计的认知没什么好稀奇的。李红旗礼貌回应：“我不会会计，不过还是谢谢你们。”
“不会就去工厂嘛。对了，你在太原是给私营企业提供技术是吧？这就有点难办了。”
“去正规国企都会这么想吧？”
“私企更不能去，不定什么时候又获罪了。可要是国企没希望的话，那就只能去大队里某个职。”
“你们谁有不是会计的活儿？”
“这得回去问问，哪儿有现成的。”
“都留心帮帮红旗哈，没工作不是个事。”
你一言，我一语，或许有些是好意，但不能掩盖的是对失败者的炫耀。人家是打着好意的旗帜散发关怀，你听不下去就是你没风度，输不起。李红旗一直听着，间接应和‘谢谢，是吗，原来这样啊’的话。燕子心里怪难受，悄声安慰：“别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一个两个没能耐就会说呲哒人的大话。这么多年的同学朋友，至于吗。”
“没事，”李红旗平和的笑着，“大家都是同学，说不定真有什么好工作介绍给我。”
“怎么可能，”燕子的声音有点大，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压低声音，“他们这些人无非就是踩着你炫耀自己，以前也没发现嘴脸这么可恶。看着吧，将来你要是风光了看他们会不会换张嘴脸巴结你。”
当事人还没怎么样呢，她气成这样，真是一点都没变。郝家旗还有事，要提前走，看了一圈儿没找到刘小旺，走过去询问李红旗：“一起走吧。”
他还有有点事想问她。李红旗问正说得起劲的燕子：“你走吗？”
燕子的脸一皱，叹气：“我家那个不在，这些人我还得招呼。你们俩先走，红旗改天我去找你。”
她们也是许久没见，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八卦。“最近要出趟远门，回来后我约你。”
“出远门？去哪儿啊？”
她们聊着，郝家旗跟其他人道别，被极力邀请周末在聚，被几个人围着几乎走不脱。看这样子李红旗也没必要与他们道别了，只跟相熟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边提前走了。马尾在后背轻轻甩动的幅度，让燕子觉得那背影格外寂寥。李红旗以前是多优秀有主张的人啊，现在恨不得人人都同情奚落她几句。“我送你，”燕子到底是丢下其他人，忍不住追了上去，一条胳膊挽着她。饭店门口，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望见刘小旺半趴在吉普车车窗旁，哈哈笑着大声说话。“还以为他跑哪儿去了，”燕子嘟囔一声，探出半截气。“怎么了？”
李红旗敏锐的问，“你俩生活不愉快了？”
燕子侧目，犹豫片刻，“也不是不愉快，就是……少了点什么。”
至于少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刘小旺自打升任了工厂的销售后就整天见不到人，回到家也一副累坏的模样，记不清有多久两人没有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说话了。这大概就是生活吧。“不说这个了，”燕子撑起笑脸，喊了声刘小旺的名字。在没有听到喊声之前，刘小旺就发现自己多年不见的这位好友，沉锐的目光直直的越过他看了出去。“刚才在聚会上不少人都同情她，”刘小旺斜着一边的嘴角，支起了身子朝饭店门口的人挥手，示意自己听见了。单手放在方向盘，指尖燃了半截的香烟冒出一缕细长的烟雾，动动手指弹尽烟灰，陈子昂回头朝前方看，像是没听到刘小旺的话一样，说，“你自己安排时间，到时给我消息。”
刘小旺笑：“打声招呼的事，我啥时候都行。”
“那就明天。”
“好嘞。”
发动机启动的声音让刘小旺挑挑眉，转了下眼珠，问：“不过去打个招呼？”
老年残喘般，发动的声音响了数声又戛然而止，就像车子在咳嗽一样。陈子昂沉下脸坐在车内。这次的同学会，其实是为了欢迎陈子昂举办的，他回来好几天了，有事要忙，一得空就想聚一起玩玩，但他没兴趣参加，刘小旺也没取消这次的同学会，刚才接到传呼机上的电话得知他办事经过，出来闲话几句。但看他沉着脸的样子怕是心里不痛快。刘小旺拍拍手掌不存在灰尘，笑呵呵的说：“这老破车不好开，你在试试，我去打个招呼。”
没走到跟前就喊，“李红旗你这就走了？怎么不多呆一会儿？我还没跟那你聊过呢。”
以前，他们还更年轻的时候刘小旺几乎不搭理她，嫉恶如仇。李红旗忍不住一笑：“还有朋友等着我，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聊。”
有朋友等着？刘小旺诧异的回过头朝路边停着的车子看，暗暗猜测他俩是不是偷偷摸摸的和好了。这不可能。立马就在心里否决，刘小旺经不住好奇问：“那个朋友等你呢？”
他们朋友之间的情分早就断了，这话问的突兀。李红旗顺着刘小旺刚才的视线看了眼，“我首都的朋友，跟我一块儿回来了，改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幽幽的，刘小旺承认自己想多了。李红旗：“……”“事多，”燕子吹了刘小旺一下，让李红旗赶紧走，然不同天黑透了麻烦。轰。路边停着的吉普车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离弦的箭一般冲射出去。路过的人被喷了一脸一身的尾气。“有没有点公德心？”
李红旗怒，望着跑远的车瞪眼。讲真，她是来参加同学会的不假，但是被人从头同情到尾，这很不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