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亮的头发梳成中分，干巴巴，瘦扁扁的身材，一张方脸因为瘦倒也没显得大，只是五官像是挤在脸上了一般，小眼睛倒还是内双。丑算不上，就是这打扮，西装外套，红色旧毛衣，一条裤子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膝盖处严重变形。“你要应聘？”
卫国拿眼睛虚瞧着着人问。“你们不是要找人做服装宣传员吗，”来人之前就打听了一番，挺直了腰杆说，“我就是来应聘这个的。”
不说外貌衣着，身高倒是可以，就是这个气质，土气中透着猥琐。卫国被他挺腰的动作整的一笑。“我们只照着这样的人聘请，”卫国把宣传册上打开，手指点了点上面帅气阳刚的男模。借着人多，卫国拿出一大叠册子，散发给外形不错的人，说，“待遇和福利高于普通工人，可以专职，也可以趁着节假日做做兼职，这不是朝外传送技术，是宣传服装，穿上衣裳拍照走路就行。”
“哪有这么好的事？”
有人翻着册子发出质疑。他们都是全凭劳动吃饭，这样穿衣服拍照走路就给钱，那不是傻了吗。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挤在人群中的孟雨也是。穿衣服拍照就拿钱，这不是不劳而获吗？卫国在心里暗骂，他们都是一群土包子。随后高声解释说，“宣传就是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的服装，宣传的人出了力，自然要给报酬。男一米八，女一米七，外貌端庄，身高达标的都可以报名，下周六我们有试镜的机会，有兴趣可以去丰良照相馆一探究竟，没兴趣的报了名也不吃亏。”
平原地区跟彪悍的北方不同一部分体现在身高差异上，卫国是正儿八经的北方人，一米七七的个头，现在被围在中间从外围看他露出一个头顶。放眼看去，一堆人中能符合身高标准的没有几个。“不过这里的要求真奇怪，别的工厂要手艺，他们看身高，不过这位女同志看着有一米七的样子，”孟雨听到身边一位似乎已经步入中年的女人吐槽。“啊，我是有一米七，”孟雨声音中带着不自信，因为她比一般女孩子高很多，太高了也是苦恼，一般般的男人身高方便都配不上，所以她22岁还是个单身。“那你咋不报名试试？”
女人问，眼睛朝里面正报名的人看。要是她在年轻一点，她肯定去试试，人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聘请，就说明不是糊弄人的，不说了吗，还能兼职。这也太好了吧？“那我去报名试试？”
孟雨竟然问一个陌生人。实在是这样的条件太让人心动了。“试试呗，”陌生女人也不客气，撞了下她胳膊，蹿腾着她去。男的女的都要，身高差不多附和就能报名，报个名又不吃亏，下周六还能去看看热闹，要不要参与，到时候再说呗，反正下周六是周末，闲着也是闲着，不少就算身高不达标的人也嚷嚷这报名，图个热闹。来着不拒，卫国快速的写下报上来的名字，当听到‘孟雨’两个字的时候，猛地抬起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报名，”卫国把她的名字写的大一点，说，“下周六早上九点，别迟到。”
外貌优秀，身高卓越的女孩子他还没找到几个。娴熟的冲孟雨一笑，像是有了什么约定一样。孟雨回去等着周六，心里还蛮期待的。下午三点，卫国准时收摊，把桌子往电影院大厅里随便一放，给卖票的打声招呼就走了。他还要去赶一个地方，溜冰场。相对于电影院，溜冰场的男男女女们更喜欢玩一些，卫国是这里的老熟人，认识看场的几个人，把自己需求跟哥几个传达一下，宣传册子也给他们，他歪在柜台边喝饮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过来找他询问。赶场似的，电影院，溜冰场，来回打转，这事一连整了三天，卫国回去交差。狗爬似的字体张牙舞爪的写在纸上，李红旗略略翻看了几下。卫国说：“控制着数量呢，报名人数女的一百，男的一百，咱们矮个子里拔高个，从这里面各自挑出二十个最好的。老大你让我联系的照相馆也联系好了，周六找个地方视镜。”
“嗯，发挥的很好，知道变通，”李红旗夸赞着，还在辨认那些张牙舞爪的字，看了半天，放弃了，递给赵念念，“打印出来。”
赵念念接过去，说：“工厂里有人联合起来要去县里告状，为了工资的事。”
自打前几天李红旗去了工厂之后，那些工人就彻底的放假了，工厂还了人经营，以前亏欠的工资找谁要去？之前的领导已经调走，肯定揪着李红旗不放。李红旗仰在椅子靠背上，揉了揉眉心：“措辞一下，把下周六试镜的事打印出来。大体意思，试镜，还有半月后的走秀，电视播放。”
她说的言简意赅，不过这些事都已经以书面形式写在计划书中，赵念念打理的，听着她的话心里已经有个大概的走向。“那工人告状的事？”
赵念念小心这问。因为最近李红旗跟个陀螺似的，很累。工厂需要贷款，需要设备，布料，还要设计服装，还有县里的人情，等等，等等，需要配合着宣传走，所有的事都涌上来，赵念念不想一点小事也要她伤神。李红旗从靠椅上直起身子，短暂的放松似乎让她精神好了些，笑了下，说：“传单打印5000份，从那些工人里面找20个人，发传单，每个人一天5块钱，让他们自愿。剩下的人想去告状就去告。”
赵念念眨眨眼，在心里算账。一个人5块钱，距离下周六试镜还有5天，那就是25块钱，顶的上那些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了。这个消息要是一通知下去，那些告状的，脸上的表情很定很好看。25块钱，半个月工资呢，好久没拿到钱的工人肯定被击的人心涣散。搞不好拿了钱在去告状呢。噗嗤一下笑出来，赵念念声音中带着笑意：“我知道了老大，先打印一份给你过过目，5000份下午估计就能打出来，争取今天就把消失通知过去。”
“去吧，辛苦了，”李红旗再次对她露出满意的微笑。赵念念，还有卫国，无论把他们放到什么位置上都是个十分能干的人，短短时间，一路走来，他们已然是李红旗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