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周末天不亮就醒了。李红旗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她脑子里有点空，但是稍微一动就会想昨天的事。陈子昂说她没有心，要是没有心，也不用这样苦恼了。他想要什么她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无比的清醒。蹬蹬蹬。沉重的脚步声一路跑过来。跟个小钢炮似的，金斗撞门就进来了。“姑姑姑姑，太阳都晒屁‘股了，你快起来。”
抓着被子一角滚一圈儿，裹得跟个蚕蛹似的朝枕头的位置爬了爬、噗。小金斗一个助跑扑上床，正正好砸在她身上。“啊，小王八蛋——”“快点起来，你快点，姑姑，姑姑。”
小孩子闹腾起来十个也不是对手。李红旗拽着一只耳朵把小家伙儿拎出去了。说好了要去动物园，小金斗早就兴奋的不得了了，为了去玩儿还乖乖上了一周的课。梳洗，束发，在镜子前一闪而过。李红旗又倒回去。想着去玩儿穿的还是工装。她是不是有猫病啊？每个月工厂那边生产新款服装，最先做出来的样品都是按照她的尺寸来的，久而久之，衣柜放都放不下。平时除了上班就是出差，要么是开会，参加饭局也不会穿的太鲜活，这么一柜子衣服，都没有见阳光的机会。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一生中最有活力的时候，李红旗都觉得有点亏待自己。一楼，宋翠莲仰面躺在沙发上，嘴巴里不算发出细碎的呼声。“我妈这是怎么了？”
李红旗问旁边正劝慰的李大河。“大清早李梦就打电话把你妈气着了，”李大河拉着脸，见老伴儿难受，又把水杯递过去，“喝点水。”
“不喝，”宋翠莲带着哭腔，一跃坐起来跟李红旗念叨。说来说去，还是李梦不听她的，跟她要钱无果，俩人就在电话里吵起来了，断亲的话都说出来了，宋翠莲气的不轻。听着不说话，偶尔附和两句，李红旗也是满脸的丧气。李大河叹息：“你带金斗出去玩，我在家陪着你妈，去吧，去吧。”
哪儿还有心情？小金斗也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好，奶奶又是哭又是骂的，就是不提出去玩儿。他背着书包蹲在地上画圈儿。“走吧，”李红旗把小屁孩儿从地上拎起来。答应孩子的事当然尽可能的完成。小金斗那双葡萄似的眼睛都亮起来了，欢呼一声，不忘了跟爷爷奶奶打招呼，生怕李红旗反悔似的，抓着她的手朝外跑。爬上车，系上安全带，就等着走了，一扭头发现李红旗还在车外。“姑姑，走啊，快点走，我跟羊羊说好了，要一起去动物园。”
“哦，”了声，李红旗拧着眉还在看对面大门紧闭的房子。“姑姑，”金斗蹬着小短腿急起来了。“早着呢，”李红旗朝他招手，“你下来。”
磨磨蹭蹭的下车，那小脸儿皱的跟抹布似的。李红旗在他脸上揉了揉，把刚才在门边顺手摘的狗尾巴塞给他。“去吧这个送给对面的陈叔叔。”
狗尾巴花？小金斗不屑，抬着小脸儿提要求：“我送过去咱们就走？”
“对，去吧。”
附近这一带，不管是谁家，小金斗都轻车熟路。更没有怕人哪根筋，用小爪子拍响陈叔叔家的门，就把保姆奶奶叫出来了。这个点，陈子昂在健身。爬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那七八根狗尾巴折了几根，被攥在手里耷拉这脑袋。察言观色，小孩儿也懂。一口气冲到楼上，看到陈子昂，小金斗慢下来，脸上不耐烦的小表情也没了。“陈叔叔，”小金斗站在隔了好几步远的地方喊他。砰。陈子昂吧手里的哑铃丢下，抓过一旁的毛巾擦拭脸上的汗水。小金斗跟着那声响颤了颤。叫他过去，他直摇头，把拿着松松垮垮狗尾巴的手伸出去，声音响亮的喊：“我姑姑让我送给你。”
“……”小金斗看不明白陈叔叔那一脸无语郁闷的表情，跑过去把东西塞给他，小大人似的说，“我姑姑送了，你别嫌弃。”
神他妈的不嫌弃，这是什么玩意儿？陈子昂举着狗尾巴看了两秒：“楼下库房有汽车模型，喜欢就去拿。”
“喜欢。”
不喜欢才怪，小金斗跑的能飞起来。送几根狗尾巴草就想求和？嗤了声，把绿莹莹的草丢在一边。陈子昂望着那几根草叉了会儿腰。另一边，等了二十多分钟还不见人出来，李红旗怀疑金斗那小子是不是在里面迷路了。推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踩在地上，眼尖的看到对面门拉开了一条缝。闪电般的速度把脚收回去，关上车门，李红旗目视前方。“姑姑。”
从对面出来的金斗一边喊一边跑，把模型拿给她显摆。沉甸甸的模型做工十分精致良心。“东西送出去了吗？”
“给陈叔叔了，姑姑你别让我送狗尾巴了，丢脸。”
李红旗：“……”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挠挠脸，李红旗问：“你陈叔叔呢？”
“嗯……”想了下，金斗说，“陈叔叔在看报纸。咱们什么时候走啊姑姑？”
东西收了，坐在家里看报纸是什么意思呢？走着神，李红旗想起来叮嘱金斗：“别跟爷爷奶奶说我送你陈叔叔东西了。”
“快走吧，”金斗苦着脸晃悠。看了他半晌，李红旗发动车子，嘀嘀咕咕的说：“给个台阶下不行吗。。”
“什么台阶啊姑姑？”
“屁孩子不懂。”
“我懂，姑姑你想用狗尾巴草骗陈叔叔。”
这臭小孩儿，陈子昂是能用狗尾巴草就骗到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