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感情逝去，心底总有淡淡的遗憾，这是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跟马晓云谈过后，李红旗自己一个人走在黄昏里，突然很想给陈子昂打电话。为了给展览区的人提供方便，展区内拉了几条电话线，小商铺就有三台之多。李红旗找过去的时候不少人都等在边上，等着打电话。穿着宽大的各色西装，手里或者胳膊下夹着皮质公文包，这样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做生意的。他们在展区有所获，都在等着打电话。有七八个人都在等，李红旗看了眼想离开，脚下却没动。感情嘛，总要适当的表达一下。“你先吧，我不急，”一个依旧有着阳光气质的男人，绅士的微笑礼让。后面来了两三个人还在等着，让了一次，李红旗也不好意思多耽搁，想着打去他下榻的酒店，没人接就算了。类似蜜蜂震动的声音响了几十秒，在李红旗觉得果然没人接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喂？”
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声音，李红旗猜他一定在抽烟。特特的打电话，接通了反倒不知道要说什么，李红旗呼了口气，抿着唇扯出笑脸，“吃了吗？”
“你呢？”
听到她的声音，电话那边的陈子昂勾起唇角，把刚点上的香烟隔着老远朝垃圾桶丢。香烟擦着垃圾桶的边儿，无声的掉在地毯上，很快把宝蓝色的地毯烧了一个洞，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一支香烟竟然让地毯开始冒烟儿了。陈子昂看着，揉了揉有些犯火气的喉结，听到李红旗用那种有些别扭的声音说，“没什么事，就是随便给你打打电话。”
一个人的感情表达可以含蓄到，她要表达什么的时候需要另一个人猜。陈子昂心里随着一动。“想我了？”
他唇边的笑意扩展。盯着冒烟儿的地毯，觉得那缕烟燃的有些美妙。轻嗯了声，李红旗的手指扣在柜台边缘，听着他的轻笑，嘴巴一撇，“陈子昂，你好像没说过爱我。”
“……”陈子昂的呼吸都紧绷了，看着地毯上的那缕烟越燃越多，燃出了火光，他动了几下唇，像是有了重量一般，艰难的开口，“爱，我爱你李红旗，爱的要死。”
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但此时此刻，陈子昂只想在她身边。“我这就回去，”什么国‘库券，股票，乱七八糟的事，他不管了。“不行，”李红旗撒娇，“我喜欢你挣钱。”
被她气笑了。陈子昂跟她商量，就回去一天，半天也行。“头儿！”
看门开着就进来的纪宁，被屋子里的烟吓了一跳。那地毯被烧了一个大洞不说，冒出来的烟汇聚到屋顶在空中越积越多，房间里跟人间仙境似的，陈子昂还站在旁边笑意盎然的打电话。这种地毯一烧就着，放任不管半个小时不用就能把整间屋子化为火海，纪宁都知道，陈子昂能不知道？他打电话呢，难得李红旗跟他撒撒娇，难得她能说想他。烧就烧吧。斜睨了大惊小怪的纪宁一眼，回应电话那边的李红旗，“没事，展览要开几天？遇到熟人了吗？”
“遇到了，”李红旗叹气，跟他讲马晓云的事。倾听着，让纪宁动静小点儿，陈子昂靠坐在桌边接电话，时不时的惋惜回应。嘴角狂抽的纪宁在旁边救火。扑灭火，把吊扇和窗户都打开让烟放出去，被呛的两眼眼泪的纪宁把酒店的服务员叫过来，让人记录一下，后面退房的时候一块儿赔偿。见陈子昂把电话挂了，微微笑着的样子像是在回味什么。纪宁咂了下嘴巴，走过去：“头儿，让人重新开了房，在楼上。”
屋子里，酒店领班正在带着人撤地毯，屋子里的烟还没散完，陈子昂动了动眉，“不换，李红旗记性差，我换了房间她要打错电话。”
纪宁：“……”就因为李红旗记性不好，为了不换电话，就住在差点烧起来的房间？头儿——你变了。以前女人站在身边，你看都不看一眼，现在活生生变成了怀春的少男，二十四孝，男保姆。纪宁忍不住露出失望又震惊的表情。手下这帮人整天在叽叽歪歪什么，陈子昂怎么可能不知道。揽着纪宁的肩，陈子昂带着他朝外走，“自己的女人当然得宠着。这边的事一个星期内弄完，不要在拖了。”
全国那么多国‘库券，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收的完？一个星期内更不可能脱手。钱又不烧手。纪宁拧着眉头问：“公司那边有事？”
陈子昂煞有其事道：“大事。”
纪宁严肃的点头：“那您尽管放心回去吧，跟运输那边已经接触的差不多了。有事，我知道去找谁。倒是银行，我觉得那人不太牢靠。”
“那就换一家银行，”陈子昂回去换了件衣服，打了几个电话，带着纪宁出去见电话里面约好的人。另一边，放下电话的李红旗觉得心里轻松多了。转过身撞上一张带着善意的笑脸。是刚才把电话让给她的那个男人。“刚才看着眼熟，想起来在报纸上见过你，您是金利来的厂长吧？”
男人客气的说。“你好，”李红旗伸出手、男人温热的大手与她握了下，笑道：“久仰大名，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了。”
“幸会，您是？”
“我是冀省的高志，”自我介绍着把名片拿给她。看了看名片，这个叫高志的是一家扣子生产商，李红旗觉得耳熟，又一时想不起来。能遇到她，高志很兴奋，邀请道：“李厂长有时间的话可以到我们的展区看看我们厂生产的扣子。市面上有的我们有，市面上没有的，我们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