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痛苦。“别怕，有我，”郝家旗抬起手臂搭在她肩上，揽着李红旗把人带进门。……院子内的客厅。卫国妈，赵念念的父母，哥嫂，全都在，像是等了很久，本该亲密无间的两家人全都坐在客厅里沉默着，沉重的气氛让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了一层灰。李红旗和郝家旗的到来，让两家人同时抬头看向他们。李家雨过天晴，但他们还没有，他们的孩子还被关着接受劳动‘改造，改造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能出来，他们不知道，只能等。看到李红旗，每个人心里都五味杂陈。没有李红旗，卫国或许还在首都做小混混，打架流血。没有李红旗，赵念念或许还在特区的街头为生计奔波。她曾给过一片光明，也曾给他们遮风避雨，但也是因为她锒铛入‘狱。“我家卫国是自愿的，”卫国妈坐在沙发一角，只在李红旗进门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就转头看向了脚下的地板，自言自语般，“从跟着你收破烂儿开始，他的那帮兄弟就愿意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现在帮你顶罪，也没什么，谁让他跟了你呢？我劝他很多次，要他回家，他不肯，觉得跟着你混才有意思，他不听我的，自愿替你顶罪，我答应了……”再没宣判之前，得到一次探‘监的机会，收拾了大包小包去探望。结果却是卫国找她商量给李红旗顶罪的事。那是她儿子！她怎么能让儿子给别人顶罪？卫国跪了两个小时。那天下着大雪，她深一脚浅一脚哭着回了家。赵念念打小注意就大，比卫国还干脆，跟一家人说就算不顶罪从‘犯也要坐’牢，现在顶罪就是卖陈子昂人情，将来风声过了，没人在关注这件事，他们很快就能出来，毕竟资产已经追回，没有造成实际上不可挽回的损失，以教育惩戒为主关几年，等出来后换个地方照样生活。也不用担心她是个劳‘改犯嫁不出去，她跟卫国在打定主意的同时也领了证。注意已定，连句反驳的话都没听，赵念念就叫一家子人按照她规划好的做。她哥哥辞去原来的工作，进了老家的事‘业单位，顶了一个肥差的缺。将来，他们家下一代有需要，上学也好工作也好，陈子昂还是会帮忙。除了这些，还在老家那边买了一排商铺，自己经营，或者租出去，都能衣食无忧。这些提出来的时候赵念念一下就答应了，她说牺牲几年不亏，但终究还是为了李红旗。最难的就是卫国妈。她已经老了，只想儿子在身边，想子孙满堂。不知道那次的探视卫国跟她说了什么，卫国妈答应了。赵念念的父母比卫国妈大很多，老两口愁眉不展，面对昔日他们打心底里感激的人，不知道说什么。赵念念的大哥，抽着烟，在沉闷的氛围中瓮声瓮气的说：“这次就是跟你见个面，毕竟我妹子也跟了你这么长时间，受你不少照顾。明天我们就打算回老家了。你不用有啥心理负担，他们都是自愿的。”
这些人中，没有谁对李红旗真的恨得起来，那些孩子，也不认为他们做的事是错的。赵念念的嫂子，曾无数次夸赞过李红旗，现在任光荏苒，物是人非。她一声叹息，起身拉住李红旗的手，“听说你想拿证据把他们换出来？你真糊涂，案子已经盼了，就算把你是主谋的真相公布出来，你进去了，也不能把他们换出来，还会连累更多的人。他们帮助你转移资产的时候就已经是从犯了，你是个读过书的人，这些你应该比我们还清楚。别干傻事了，他们自愿把你换出来，你就不能辜负他们，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我也不想在说啥了，就当是……卫国报你的恩吧，”卫国妈起身，用衣角抹了抹就算不哭也会溢出眼角的眼泪，突然失去所有棱角一般，隔着距离跟李红旗说，“我的儿子我清楚，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也不怨你，毕竟，要是没人出卖你们，他们还在跟着你过好日子。你遭受的惩罚也够多了，阿姨看着你上大学，看着你工作，现在什么都没了，你也不容易，阿姨不怪你。”
不……全心全意信任她，就算是为了这份信任，她就有权担负起责任，而不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因为她的错受牵连的是他们，该道歉的是她，该接受惩罚的也是她。“对不起。”
李红旗做不到问心无愧的面对这份宽慰。“红旗——”匆匆打了招呼追出去的郝家旗，看到她直直的倒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