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先前被苏晓故意问起，梁方的来路也暴露了出来，这时候，梁方根本就来不及细想，苏晓进万花楼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左不过如今镇上最出名的就是这个万花楼，里面排练的那出戏，以及推陈出新的点心，足以让镇上所有人都流连忘返。苏晓常日呆在葛家村，如今到了镇上，凑凑热闹也没什么不对。“姑娘？”
楼里的管事小心叫了一声。官差都走了，姑娘盯着那边出什么神呢？苏晓轻点下巴：“人呢？”
以老万他们如今的处事作风，应该早已跟楼里的亲信叮嘱过了，看到她，定会立即把人带去。“姑娘请！”
管事带着苏晓上楼。打量一圈，发现楼里客人不少，男女老少皆有，只是神情还有几分不自然。也对，这里从前不过是勾栏瓦舍，良家妇人带着孩子来看戏，确实不自在。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就算是一身女装，独自一人来到万花楼，也无人觉得不对，只扫了一眼就没管了。顺顺当当到了二楼，才刚坐下，脸色有些泛白的梁二就端着茶点过来了。看他脚步虚浮，气息紊乱，就知道伤势不轻。苏晓摇摇头，“坐吧。”
梁二干笑两声，他们早已听说，那几个人都没死，衙门还特地带去了胡掌柜的医馆，而胡掌柜又找了一位神医姑娘去救治。当时他们就知道，这回自作主张，非但事情没办妥，还给苏晓惹出了麻烦。“咳！”
梁二示意管事在门口守着，赔着笑脸给苏晓倒茶：“姑娘近日繁忙，我们也不敢去叨扰……”“少来！”
苏晓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这会还瞒什么？当我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梁二低下头去：“姑娘赎罪，实在是……是他们太过猖狂，原先还只是四处打听，后来急了，竟直接开始入室找人了，连我们楼里都敢来！”
“然后呢？”
苏晓冷哼。“然后……”梁二叹了口气：“咱们万花楼是开门做生意的，也不好赶人，再说，保不齐姑娘和公子什么时候就来了，若被他们碰见，岂不惹来大祸？”
苏晓只是盯着他，都懒得再说话。梁二干干讪笑：“这也是怪我们，技不如人，没把人给弄死，还险些折了进去……姑娘赎罪！”
也是看糊弄不过去了，梁二不承认也不行。可恨的是大哥，听说姑娘来了，自己躲着不肯出来，反而把他往外推，真够义气的！见苏晓黑着脸摇头，梁二越发急了：“不过姑娘，那几个人，现在不都落你手里了吗？以姑娘你的本事，悄无声息要额他们的性命，还不是小事一桩？”
“还敢说！”
苏晓低斥：“官府成日盯着，就为了等他们醒来问清楚事情的经过，未免你们行迹暴露，我差点就杀了他们，杀了季衍尘的手下！”
梁二张了张口，眼睛瞬时瞪大：“什么？他们是公子的手下？”
苏晓想起来也忍不住轻叹：“我原也不认得，下手之时听到他们说话，后来一搜，找出了半块尘王府的令牌，再一想，他们若是为了杀我们，直接大肆搜查岂不更好？何必这样一家家的寻？”
“那……坏了坏了！”
梁二后怕地往后退了半步，脸色都白了几分：“若他们真是尘王……真是公子的手下，我们兄弟几个岂不是要玩完？”
“知道就好！”
苏晓满肚子的火气：“下回要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先跟我通个气？自作主张，总有兜不住的时候，到时候又该如何？”
“姑娘，我们也是……”梁二苦哈哈的，只能闷头闷脑地单膝跪地：“我等知错，往后绝不敢再犯，办事也会更加谨慎，不敢再任意妄为！”
苏晓叹气：“起来吧，眼下有我盯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再者，他们应该也是黔驴技穷，才只能这样一家家地搜，因祸得福找回旧主，也不至于真跟你们计较。”
“那我跟大哥说一声，回头等他们醒了，备好厚礼去道个歉？”
梁二不懂事不行，他们本就是杀手出身，就算改行去当个最末等的小护卫，那也是会被人瞧不上的！更何况，这次得罪的还是尘王手底下的亲信，他们半路跟着尘王妃，往后若还想有一席之地，能不和那些人打好关系吗？苏晓刚打算再说，忽而听得门外传来吵嚷的声音……“我说今日累了，不想演！”
是个姑娘的声音，听上去带有几分娇媚：“再说了，我原本也不差这些银子，就算十天半月不见客也饿不着，整个万花楼还都是靠我们姐妹几个才养活的，如今你们排了什么戏，一天两天就算了，这都快一个月，每天演一场，是个人也要累死了！”
“就是，说不演，就不演！”
“今日不演，明日也不演，往后我都不演！”
听着，像是楼里的姑娘们在闹事。苏晓看了梁二一眼，梁二眉心紧皱，也像是头疼。外边的管事还在劝：“我说姑奶奶们，如今不必你们陪客了，银子也没少你们的，究竟是为着什么这般不情愿？客人都到了，你们才闹着不肯上场，如今的东家可不如从前的老鸨好说话，一会吃了苦头，可别怪我没提醒！”
“苦头？好啊，你把他叫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敢让我们姐妹吃什么苦头！”
“就是，若非我们，你们一个子儿都赚不着，往后若还想开门做生意，还是客气着点吧，别真不拿我们当人看！”
“……”苏晓瞥向梁二：“不管管？”
梁二头大：“姑娘有所不知，这些小姐们，外人看来日子清苦，从前确实也过得苦，但自我们兄弟接手以后，姑娘三申五令，不许我们太苛待她们，我们是记在了心上的，什么打骂羞辱，几乎都没有过，反倒是哄着供着，反供出了她们越发骄纵的脾气！”
“这回也是，当过花魁的两个带头哄闹，皆因银子分配不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