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
许诗霜张望了一下四周，忽地肃然道，“陈大娘，伟大领袖曾说过，我们要打倒一切牛神，你忘啦？”
“哎对对，你瞧我这脑子。”
陈桂花赶紧一拍脑门，暗自庆幸这时周围没其他人在。这种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举报，她曾家就完了，还得连累儿子曾泽的军途。许诗霜道：“我看晓芳同志可能是精神方面有些抑郁了，改天等她身体好些，我去探望她给她开点药吃吃。”
“这种还能靠药吃好的？”
陈桂花一脸匪夷所思。“是啊。”
许诗霜笑着点头，同时压低声音道：“陈大娘，这是我家的家传秘方，有一种叫逍遥丸的，要是你心情不好郁气堵结，可以找我来弄点，保准你吃了立马心情变好。”
陈桂花还是头次听说，惊讶道：“有这么神？！”
许诗霜道：“神不神的，你下次试试就知道了。”
“你这医术可真厉害。”
陈桂花感慨。寻思难怪许诗霜年纪轻轻就当上军医了呢，原来是家学渊源。不用上班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休息这三天，许诗霜在家开始教谢烨霖英语。陆星剑一开始还有些不同意，觉得太早了。而且谢烨霖年纪太小，万一在外面不小心说漏嘴影响不好。许诗霜反用这些理由说服他。这几年政策宽松了，中学都要开始设立英语课。只是环泗岛上缺乏这方面的人才这才没有实施。用高政委的话来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战。新时代的技术军官人才肯定是要掌握英语的。不然老蒋一个炮弹武器打过来，连上面的英文说明都看不懂，怎么反击？！陆星剑：“……你说得对。”
“好阿呦……”“爱老虎油……”于是这两天家里便传来了朗朗的英语读书声。没有专门的英语教材书，许诗霜抽空给谢烨霖写了一本。写完之后才发现，陆星剑竟然也会英语。他全都看得懂。“你什么时候学的英语？”
许诗霜不禁好奇地问。陆星剑：“你猜。”
许诗霜：“我认真的！”
陆星剑道：“上大学的时候。”
许诗霜这才知道，原来陆星剑上过大学。这几年大学老早都取消了，他念的是工农兵大学。只是陆星剑没毕业。他当年大一读到一半就被陆兴泰赶去了部队参军。“那要是有机会的话，你想继续学业吗？”
许诗霜好奇地问道。“到时候看情况吧。”
陆星剑道。谢烨霖学得很认真。英语是他从未涉足的一门新知识。大抵是觉得有趣，加上许诗霜上课总是会引用一些新奇的例子，他学得飞快。“娘，爱拉福油。”
上完课，他笑嘻嘻地朝许诗霜比了个心。“怎么天天就知道学这种乱七八糟的。”
许诗霜轻捏了一下他耳朵。谢烨霖睁着看似懵懂的黑葡萄大眼问：“娘，平时爸爸会对你说这个话吗？”
“想啥呢。”
许诗霜满头黑线。“好吧。”
谢烨霖扁了扁嘴。许诗霜告诫他出去不要乱说。这个年代，罗曼蒂克无异于犯罪。谢烨霖：“我知道的娘。”
……野战医院，二楼病床。经过三天昏迷后，张晓芳终于徐徐苏醒。柳师长和两个孩子期间一直陪同在她身侧。医院里那两个平常比较八卦的护士同志就嘀咕说，幸好她两个孩子年纪都比较大了，一个男孩已经上初中，女孩也上了小学六年级，相对有自理能力，不然该怎么办。“你终于醒了！”
看到老婆睁眼，柳师长很激动。两个小孩也急忙围在她床边。“医生！医生在吗？”
他赶紧喊人。“来了来了。”
楼下杨巴应了一声。张晓芳躺在狭窄病床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她看着丈夫和年幼的孩子们，自嘲笑了笑，低声道：“其实用不着救我……”听到这话，柳德明面色也微微一白。“你别当着孩子面说啊。”
他抬手想去捂她嘴，手伸到一半又颓然放下。其实孩子们大概也早就发现了吧。她很早以前就没有活着的欲.望了。柳德明想着是换个环境说不定能让她远离淡忘曾经的人和事，于是申请让她带孩子来到环泗岛随军。没想到新的环境却更加激发了张晓芳内心的绝望和恐惧。柳德明都不敢和人说，他家里根本都不敢有刀和绳索。随军一年半以来，张晓芳在家里就闹自杀了不下十次。幸而每次都不是很严重，被他及时抢救了过来。杨巴上来拿听诊器给张晓芳检查了一下。柳德明忙问：“杨医生，什么情况？”
“人是抢救回来了。”
杨巴道，“就是张同志现在身体还很虚弱，需要慢慢补回来。要有条件的话这阵子你多给她弄补品吃。像鸡蛋、花生、动物内脏之类补气血的食物，可以多吃。”
“好好。”
柳德明连连道谢。今天妻子刚醒他得在这照顾她来不及做饭，想着去食堂打点饭菜对付一顿，大儿子柳志成却自告奋勇说要回家煮东西给张晓芳吃。“医生都说妈身体虚，需要补。”
他道，“家里还有鸡蛋，我回去整鸡蛋糕给娘吃。”
小姑娘柳珍珍在一旁跟着点头。柳德明轻叹一口气，把他们揽进怀里分别摸摸头道：“乖孩子，你们都长大了，懂得照顾妈妈了。”
“妈，你要早点好起来。”
柳志成在床边看了张晓芳一会，才拉着妹妹离开。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后，张晓芳躺在被窝里，眼角轻轻滑下一滴晶莹泪水。许诗霜来到医院，听杨巴讲了张晓芳的病情概况后，她也上前检查了一下，试着跟张晓芳交流，但对方就跟自闭患者一样，拒绝她问的任何问题。柳德明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起身道：“许医生，要不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我吧。我爱人的情况，我基本上都知道。”
“行，那我们下去外面聊。”
许诗霜道。她还是挺注意患者隐私的。柳德明点头，在出去前特地拜托一个相熟的士官帮忙看着张晓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