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主主主任……您……您怎么来了?”
一见李墙进来,原本还一脸享受地躺在软榻上悠闲地拍着大腿打拍子的朱有才便立刻翻身从榻上滚了下来,一手提着裤子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道。
李墙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免打趣道:“我说有才啊!你这老小子还真是对得起你这个名字,听曲就听曲,怎么还把裤子给脱了?”“那个主……主任,卑职……卑职……” “行了行了,赶紧把裤子给我提上!有正事跟你说!”
听到这,那朱有才便立刻把裤子提上,随即又大手一挥,将无关人等统统赶了出去,这才搓着手凑到了李墙的面前一脸讨好地说道:“主任您说,卑职听着呢!”
李墙也懒得跟他计较,只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便直奔主题,开门见山地问道:“有才啊,你到我这来之前,你也应该也算是地政局的老人了吧?”
此话一出,顿时就让那朱有才误以为李墙要把他给赶回地政局去,吓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哀求道,“主任开恩,卑职知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绕了卑职这一次吧……” “你这是做什么?我说过要治你的罪了吗?你瞅你,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给我起来!”
听到这,那朱有才这才“哦”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墙这才继续问道:“我问你,这苏州城内的所有房产,在地政局都有记录吗?”
“有的!”
朱有才想也不想便直接脱口而出道,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不光是城内,就连附近周边村县的房产土地,全都是要在地政局留档的。”
李墙听了立刻眼睛一亮,赶忙说道:“那好!赶紧把衣服穿好,现在就跟我过去。”
“现在?”
不想那朱有才刚说了一句,李墙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怎么,有问题吗?”
这下可把那朱有才给吓得不轻,赶忙解释道:“主任,这您就有所不知了,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那地政局可不比咱们办公室,全天都有人值班,这会早就已经没人了,咱们就算现在赶过去也进不去啊!”
“这我当然知道了,不然我大半夜的跑到这种地方来找你干嘛?别人没进不去,你还没有办法吗?”
“这个……” 老实说,那朱有才尽管嘴上为难,但心里却是一阵狂喜,毕竟在他看来,在领导面前出点丑不算什么,可要是真到了该自己表现的时候拿不出真本事,那才真是要倒大霉的。 想到这,朱有才便索性把心一横,拍着胸脯说道:“主任放心,这事交给卑职就好,还请您稍等片刻,卑职这就去安排。”
李墙听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去吧!”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的光景,朱有才便回来了,于是两人便出了朝秦馆,径直来到了地政局。 远远地就看到了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顶着寒风站在那里,走近一看李墙才发现那人赫然竟是之前为自己办理过户手续的小秦姑娘。 “小秦姑娘,这么晚了还把你给叫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啊!”
小秦听了赶忙摆手,诚惶诚恐地说道:“明主任,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朱科长还在局里的时候对我们这些手下就没的说,现在他需要帮忙,我自然也要知恩图报啊!”
说着,便掏出钥匙直接递到了李墙手上,“快进去吧!我给你们放风!”
李墙也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接过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两人便直奔档案库。 “主任,您这是要找什么呀?”
不想话音未落,就换来了一声训斥,“不该问的别瞎打听!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明白吗?”
“卑职明白,可是……” 正说着,两人便已然进到了档案库里面。 而当李墙看到那整整堆满了三间屋子的一排排用来存放档案的档案柜的时候,便明白刚刚朱有才为什么那么问了。 “有才!”
“卑职在。”
“你去外面守着,没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
“可是主任……”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李墙就把眼睛一瞪,“我的话你没听见吗?”
“听……听见了。”
“那还不快去?!”
朱有才无奈,值得应了一声,乖乖地退了出去。 而他前脚刚走,李墙便立刻行动了起来,很快,在接连查看了几个档案柜之后,李墙便总结出了这些档案的存放规制,尽管稍微耗费了一些时间,但剩下的就只要按图索骥就可以了。 然而李墙却并没有立刻开始查找吴世宝名下的房产档案,而是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一边回想着当初戴笠给自己看的那张地图上所标注的那几个安全屋的位置,一边找出对应房产的档案用提前准备好的假档案进行掉包。 做完这些之后,李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查找吴世宝名下的房产档案这件事情上来。 门外的朱有才尽管很想趁机在李墙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却始终因为李墙的严令不敢进去打扰,只能乖乖地守在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天快亮时,李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有才啊!”
“卑职在。”
“辛苦你了,接下来就没你的事了,给你放假一天,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是!多谢主任体恤。”
李墙听了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两根金条递了过去,“另外,告诉小秦姑娘,昨晚的事,绝对不能跟别人讲,以免找来杀身之祸,明白吗?”
“明白,主任放心,卑职一定交代清楚。”
…… 出了地政局,李墙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李士群的私宅。 “卿姐!我回来了。”
“回来了?阿墙兄弟,怎么样,还顺利么?”
“托您的福,还算顺利。”
说着,李墙便从公文包里把自己在档案库里找到的档案统统拿了出来,“我已经仔细查过了,算下来吴世宝的名下的房产大大小小加在一块儿,差不多有十三处。”
“十三处?”
说起来,那叶吉卿也是个贪财的主,一听吴世宝一个小小的警卫队队长名下的房产就有十三处之多,顿时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这也难怪,毕竟自己的丈夫背着那么大的一个汉奸加特务头子的骂名,名下房产也不过才三四处,他吴世宝何德何能,竟敢贪了这么大的一副身家? 一旁的李墙见状自然不会错过这么一个火上浇油,落井下石的机会,赶忙煽风点火道:“是的,这还只是在地政局留过档的,实际的数字则远比这十三处还要多得多。”“你这些还多?这个吴世宝,还真是该死啊!”
叶吉卿咬牙切齿地说道,“难怪日本人和汪主席都那么不待见他,此前士群就曾不止一次地劝过他,不要太过张扬跋扈,要低调,要低调,可他非是不听,他要是肯听士群的话,何以遭此大祸啊!”
“是啊是啊,不过卿姐,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最要紧的还是先把人给找出来,剩下的之后再做计较,方为上策才是啊!”
“嗯,阿墙兄弟所言极是,我这就去给士群打个电话。”
说完,叶吉卿起身就向书房走去,然而没走两步便又停了下来,转头对李墙问道,“对了,阿墙兄弟,差点忘了,汪处长这次带了多少人过来?”
李墙也不隐瞒,如实回答道:“事出突然,曼春姐又担心动静太大惊动日本人,所以就只让林队长带了二十几个人过来。”
“好,我知道了。”
说完,叶吉卿便进了书房,一通电话足足打了有半个钟头,叶吉卿才回到客厅。 “唉!”
沉默良久,叶吉卿这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阿墙兄弟,不是我们有意偏袒,纵是那吴世宝再怎么混蛋,说到底也是跟了士群这么久的兄弟,这件事真要是闹得太过难看,往后还有谁肯追随士群啊,你说是吧?”
“那是那是。”
然而上一句还重情重义的叶吉卿下一句就猛地话锋一转,“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犯错就是犯错,即便是自家兄弟,士群也不能因此徇私枉法不是?更何况现如今鸡鸣寺已经签发了通缉令,估计用不了一天,就会下发各处,所以只能辛苦一下阿墙兄弟你和林队长他们了。”
尽管叶吉卿没有明说,但态度却已经很明显了。 李墙也不推脱,当即就应承了下来,“卿姐放心,我这就带人过去,一定赶在通缉令和日本人之前,把吴大队给找出来。”
“好!记住,人找到以后不要审,也不用问,直接送到这来就行,明白吗?”
“明白!”
“好,你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李墙应了一声便起身告辞离开,此时外面的天刚蒙蒙亮,李墙便已然跟早已蓄势待发的林之江等人汇合,按照档案上面的记录,对吴世宝的十三处房产逐一进行了突击搜查。 这一查,就足足查了大半天,结果却不出李墙所料,人虽然抓了不少,但却始终没有见到吴世宝的影子。 可即便如此,李墙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有些心灰意冷,而是索性下令,命人将抓到的那些人统统给叶吉卿送了过去。 “卿姐,兄弟无能,只抓到了几个小鱼小虾,却不见吴大队半点身影,实在是有愧卿姐所托,无颜再面见卿姐您啊!”
然而面对这样的结果,叶吉卿似乎并不意外,连忙摆了摆手,宽慰道:“阿墙兄弟不必如此,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这一晚为了我们的事忙前忙后的,姐姐我都看在眼里,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忍心责怪于你呢?”
不得不说,这个叶吉卿虽是一介女流,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许是跟在李士群身边久了,收买人心那一套用起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当然,李墙也乐于配合她一块儿演戏,于是便赶忙装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说了一大通慷慨激昂的话,狠狠地表了一番忠心。 然而表完了忠心之后,李墙便又不免皱起了眉头,“可是卿姐,现如今吴大队仍旧没有任何踪迹,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呢?”
不想话音未落,叶吉卿便将早已准备好了的说辞搬了出来,“你不是送过来不少人吗?或许转机就在这些人的身上。”
“卿姐,您是打算亲自审讯那些人吗?”
“不,审讯什么的太麻烦了,你把人交给我,我自有办法!”
“好!”
其实即便那叶吉卿不说,李墙也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无非就是以那些人作为由头说服吴世宝的老婆佘爱珍,让她出面把吴世宝给骗出来罢了。 不仅如此,通过叶吉卿和李士群这一整晚所采取的行动和策略来看,也印证了松冈由衣所推断的最后一种可能,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李士群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 因为如此一来,不光能清除吴世宝这颗埋在自己身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不定时炸弹,还能向日本人大表一番忠心,死死地保住日本人的大腿,同时又能让汪精卫那边挽回一些面子。 毕竟直到现在,李士群还在天真地以为,汪精卫和陈璧君夫妇之所以答应自己留陈恭澍一命,还委任他担任特务培训学校的教务主任全都是看在自己以往的护卫之功的缘故,所以这一次,他才会自断一臂,设计算计了吴世宝,为的就是做给汪精卫夫妇俩看的。 就这样,在客厅里等了将近一个钟头,叶吉卿才回来,而从她脸上的表情则不难看出,一切进展的应该十分顺利。 可即便早已猜到了结果,但李墙却还是急切地起身迎了上去,急声问道:“怎么样,卿姐,珍姐她答应了吗?”
叶吉卿则来了一个欲扬先抑,轻轻地叹了口气,“哪那么容易啊!毕竟是自己的男人,换谁都舍不得不是?不过放心,爱珍这个人还是个明事理的,只是提了一个条件,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