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里,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正坐在一张由木箱搭建起来的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老实说,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经被关在这里多久,因为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时间的概念早就已经模糊不清了。 突然,随着一阵开锁的声音响起,那人的脸上顿时便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紧接着更是将整个身子蜷缩在了墙角。 时间不大,一个让那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杀了我吧!阿墙君,求求你,杀了我……别再这么折磨我了……求求你,杀了我……” 然而面对那人的哭求,李墙却只是微微一笑,“杀了你?那多没劲啊!更何况你还没承认自己就是财神小组的一员呢?杀了你,岂不砸了老子的招牌?松冈先生那里我又该怎么交代呢?”
“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我真不是财神小组的一员啊?”
不想李墙却哼了一声,“实话告诉你吧!不管你说多少遍,我都不会相信的,除非……” “除非什么?”
听到这,那人的眼睛就是一亮。 李墙则压低了声音对他耳语了起来…… 两天后,政府办公厅。 李墙刚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进来!”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推门走了进来。 “高木君?真是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然而面对李墙热情的招呼,高木却只是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极其冷淡地说道:“下午一点,藤田长官在虹口饭店设宴,特来相请,还请明科长务必准时参加。”
“有这好事?”
尽管力强尚不清楚藤田芳政这是在搞什么明堂,但表面上却装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道,“实不相瞒,我刚还正在为今天中午吃什么而犯愁呢!麻烦转告藤田长官,我一定到!”
“好,那么我就告辞了!”
“慢走不送!”
而高木前脚刚一离开,李墙便立刻抓起了面前的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临近一点,李墙便准时来到了虹口饭店,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就被早早等在门口的高木带到了一间高级包间的门口。 “藤田长官,明科长到了!”
轻轻地敲了几下门之后,高木才恭恭敬敬地说道。 紧接着,藤田芳政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嗯,进来吧!”
话音未落,高木便主动替李墙拉开了房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自己则没有半点要进去的意思。 李墙则先是冲着他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便整了整衣服,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李墙就看到偌大的包间里只摆了三张小方桌,其中两张的后面分别坐着藤田芳政和一个三十岁出头,面色阴翳的中年人,至于那张空着的小方桌,自然就是为自己准备的了。 “不好意思,藤田长官,让您久等了。”
“明科长不必如此,你并没有迟到,而是我们提前到了。”
藤田芳政很是客气地说道。 然而话音未落,一旁那个中年人便接过了话茬,似笑非笑地说道:“阿墙君,别来无恙啊!”
李墙也很是感慨地说道:“是啊,冰城一别,不觉已三载有余,赤木君一向可好?”
这下可让那藤田芳政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们认识?”
李墙则笑了笑,“不瞒藤田长官,卑职曾经被冰城警察厅借调过一段时间,正是在这期间,认识了赤木君。”
“是啊。”
赤木茂之也随之附和道,“藤田君有所不知,正是有了阿墙君的帮忙,我们才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破获了那起轰动冰城的刺杀案!”
听到这,藤田芳政这才恍然地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松冈先生对阿墙君信任有加。”
不想此话一出,赤木茂之却不禁眉头一皱,“藤田君,您刚刚说什么?松冈先生怎么了?”
“啊?哦,没什么,没什么……”藤田芳政先是一愣,随即便立刻打了个哈哈,“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就上菜吧!”
说完便拍了拍手,紧接着早就已经严阵以待的服务生们便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致可口的菜肴端上了桌,不一会儿的功夫,三张小方桌上便已摆满了各色的佳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赤木茂之便第一个放下了碗筷,轻咳了一声对李墙问道:“阿墙君,听说苏南劳工营遇袭的时候,你也在现场,是么?”
“是。”
李墙也不隐瞒,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道,“当时我正跟着76号情报处处长汪曼春在那里调查买卖劳工的案子。当然这只是公开的说法,实际上则是去追查紫色密码机图纸的下落。”
“这样啊……”赤木茂之沉吟道,“那可否请阿墙君把整件事的经过复述一边?越详细越好。”
“当然可以!”
于是李墙便将整件事的经过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向赤木茂之复述了一遍。 “等一下,你说营地是在抗日分子发动袭击前的那天晚上起火的?”
“是啊,好在发现的及时,这才没有人员伤亡,但是由于火势太大,根本无法扑灭,所以只能任其肆虐,所以大火一直烧到了破晓时分,火势才终于被控制。”
“那以你所见,那些劳工有没有可能将图纸藏在身上带出劳工营?”
“绝无可能!”
李墙十分肯定地说道,“据查,为了防止那些战俘将重要情报活着胶卷藏在身体里,在进入劳工营的头一个礼拜,就会被强制吃下大量的泻药,肚子里早就已经空空如也了。而且每天离开营地去矿场的时候,也会安排专人进行彻底的身体检查,所以赤木君刚刚说的那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
“照你这么说,即便那个携带着图纸的家伙被成功营救,密码机的图纸也很有可能没有泄露?”
“是这样的,不过凡事无绝对,即便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听到这,赤木茂之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放心的微笑,“阿墙君,你还是那么谨小慎微。说的没错,即便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就应该按照最坏的情况做好万全的准备!”
说着,赤木茂之便拍了拍手,吩咐了一声,“来啊,把人给我带进来!”
话音未落,就有几个宪兵将一众男男女女押了进来。 而一看到那些人,李墙便不自觉地眉头微皱,因为那些人并不全是中国人,还有超过半数的日本人,不仅如此,里面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就是曾经在日本总领事馆里的研讨会上,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满铁事务所机要处处长田中一郎! 李墙看着面前的这些人,不禁在脑海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赤木茂之,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李墙还在心里默默地猜测着赤木茂之此举真正的用意的时候。 赤木茂之便已然缓缓地开口对那些人说道:“我知道,那个程和生的同伙就隐藏在你们这些人之中,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从事务所里盗走紫色密码机的图纸,诈死逃亡。”
说到这,赤木茂之故意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不过呢,跟藤田君不同,我这个人做事最怕麻烦,所以我只给你们最后三分钟的时间考虑,时间一到,是还没有人主动站出来的话,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此话一出,众人便齐齐变了脸色,紧接着埋怨声,谩骂声,哭喊声以及求饶声便顿时响成了一片,而赤木茂之却只是缓缓地端起了面前那碗味增汤,以那些声音作为调味料美美地喝了起来。 三分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时间一到,赤木茂之便终于将手里的汤碗放下,一字一顿地说道:“时间到,看样子应该是没有人肯站出来了,既如此……” 说到这,赤木茂之便眯了眯眼,眼中也随之散发出了浓浓的杀意,“拉出去,毙了!”
话音未落,那几个宪兵便应了一声,随即便不顾那些人如何哭喊求饶,面无表情地将他们拖了出去,紧接着便传来了一连串的枪声以及死尸扑倒在地的声音,然而很快,外面便又恢复了安静。 赤木茂之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清了清嗓子对藤田芳政说道:“好了,藤田君,现在我们事务所内部的隐患应该已经排除了吧?是不是可以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了?”
“当……当然!”
藤田芳政显然是被赤木茂之如此草率且残忍的处理方式给吓了一跳,连忙流着冷汗点头说道,“好一个快刀斩乱麻,想不到赤木君如此果决,这样的魄力,实在是让人佩服不已啊!”
“过奖了!”
赤木茂之听了十分得意地说道,“那么从即日起,特高课的情报工作就由我们满铁事务所正式接手了!来日方长,还请藤田君多多关照!”
“互相关照,今后的情报工作就拜托赤木君了。”
“好说!好说!”
赤木茂之一边说一边偷眼看了一眼李墙,随即便转过头对他说道,“怎么了阿墙君,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
此话一出,李墙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啊?哦,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罢了。”
赤木茂之听了立刻追问道:“担心什么?”
“据我所知,影佐少将那边好像也在整顿机要部门,听说军部那边也给予了大力支持,一口气拨发了五台恩尼格码密码机。”
“五台恩尼格码?哼,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赤木茂之听了没好气地说道,随即便又转头对李墙若有深意地问道,“那你呢?你是哪边的?”
李墙则笑了笑,“赤木君希望我是哪边的?”
不想那赤木茂之却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道:“阿墙君,知道我为什么刚一来到上海,就第一个把你请来吗?”
“不会是为了杀鸡儆猴吧?”
“当然不是,如果你那么容易被吓住的话,就不值得我如此大费周章了。”
说到这,赤木茂之故意顿了顿,然后才似笑非笑地问道,“不知阿墙君对我手下的那个小林少佐还有没有印象啊?”
…… 就在李墙还在虹口饭店赶赴赤木茂之设下的鸿门宴的同时,特工总部76号汪曼春的办公室的门外也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
话音未落,朱徽茵便推门走了进来,“处长,烟花街那边的重点监听有进展了。”
“说!”
汪曼春强压着内心的兴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们在烟花街33到37号附近路段,成功捕捉到了一个可疑的电台讯号,并成功截获了大量的密电。”
“密电的内容呢?”
“侦听组正在全力破译。”
说着朱徽茵便将一个文件夹递到了汪曼春的面前,“这是目前已经成功破译的电文,请您过目。”
汪曼春立刻接了过去,迫不及待地翻看了起来,可是很快便又皱起了眉头,“怎么全都是当日物价以及港口船只进出情况啊?”
“是的,属下也觉得奇怪,却还是没办法猜出这些电文的用意。”
听到这,汪曼春不禁皱了皱眉,“这些电文所用的呼号,还是‘毒蜂’吗?”
“不,是‘毒蝎’。”
“好啊,跑了一只毒蜂,又来了一只毒蝎,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说到这,汪曼春才转过头继续问道,“这些电文,一般都在什么时间发送?”
“晚上十点到十一点。”
听到这,汪曼春便点了点头,随即便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喂?江大队吗?是我,汪曼春。立刻让你的人去烟花街,暗中监视33到37号附近路段,重点留意晚上十点到十一点出入该路段的可疑人物,此行动严格保密,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我拿你是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