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秋左右张望一阵,四周静悄悄,确定没有别人。
她从心疼衣服的角度出发,把新衣服脱了下来,先放进狗洞搁好,但也不是随便搁,洞边上有一处青草从,新衣服放在上头不会弄脏。
办好这一切,她摩拳擦掌,蹲到狗洞边开始往里钻。
她身子薄。
狗洞没有为难她,钻得十分顺利,美中不足的是弄脏了裤子。
她站在阴影里,掸掸膝头的泥土。
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狗洞她都钻了,裤子脏了又何妨。
这样的耻辱她勉强承受了。
将衣裳重新穿好,于夜色下摸索前进。
刚前进两步……吧唧!
脚下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
软软的。
这样的脚感很熟悉。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萧暮秋仍是抬起了脚,看见一坨狗粑粑。
啊啊啊啊啊啊———
苍天啊!
她有了弄死太委屈的心。
不是讲好不再来后院了吗!来就来吧,为何要拉粑粑!
不讲狗德!
萧暮秋不愿被这不懂事的狗儿子气死,默念三遍清心咒,继续前进。
她一路躲躲藏藏。
凭借智慧和灵活点身姿,绝妙的避开了巡夜的守卫和下值的丫鬟婆子。
历经千难万险,方才回到寝殿。
她去时翻窗,回来时当然也要翻窗。
太委屈仍然坚守在窗户边,眼巴巴的等着她。
它就趴在窗下的墙根处,半合着眼皮打瞌睡,见她回来,窜了三尺高,围着她打转转。
萧暮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它保持安静。
俯下身去,揪住它的狗耳朵,责问它为何要去后院拉粑粑。
太委屈听不懂。
以为她在跟它玩闹,圆圆的屁股扭啊扭。
对狗弹琴。
萧暮秋放弃批评它,摸摸它的狗脑袋,安抚它激动的情绪。
然后朝东、西梢间探了探头,发现虽然有点灯,但温灵蕴并不在。
公主殿下的作息向来有规律,每夜戌时一过,必要上榻睡觉。
今夜许是派人去寻她的缘故,气得睡不着。
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因为有充分的时间毁灭逛青楼的证据。
她抬起左袖闻了闻,又抬起右袖闻了闻。
今夜在莺花楼呆久了,染上好重的脂粉气。
她打开衣橱,找出一身干净的亵衣换上,再将脱下来的衣裤,全数扔进床底。
最后,爬上了床。
将将闭上眼睛,门轴吱呀一声,有两个人进来了,脚步声一前一后。
温灵蕴先开口:“驸马还没找到吗?元宵回来了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夏叶答:“驸马的胆子真大,您刚教训她没两日,她又跑去寻那狐媚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公主,您这回千万不能轻易饶了她。”
“等元宵回来再说吧。”
“这元宵办事拖拖拉拉,以前天天跟着驸马,现在倒好,压根跟不上了,也不知是她太笨,还是驸马太狡猾。您说他会不会被驸马收买了。”
萧暮秋盖被子的手一顿。
好你个夏叶。
趁我不再编排我。
她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萧暮秋决定吓唬吓唬她们,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公主!”
“呀!”
这大半夜的实在太吓人了。
温灵蕴和夏叶窒了一息。
两人都捂住胸口,谨防心脏跳出嗓子眼儿,小脸亦是煞白煞白的。
夏叶恼得很,跺了跺脚,撅着小嘴道:“驸马爷,你太坏了!你怎么在这儿?”
萧暮秋像是从梦中被吵醒似的,懒懒道:“我在床上睡得正香,你们主仆二人进来扰我清梦不说,还讲我坏话。”
她打了一长长的哈欠,配合着伸一大大的懒腰,脊柱的骨节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整个人宛如一只伸展的风筝,好不惬意。
全然不像刚做完亏心事。
“我泡澡太舒服,容易犯困,打算小憩一会儿再陪公主用晚食,”她瞄了眼窗外,“呀,天都这么黑了,什么时辰了?”
夏叶:“亥时一刻。”
“这么晚啦!”萧暮秋掀开薄被,“公主用过晚食了吗?”
她浑然天成的演技,让夏叶有了五分的信服。
好似她真的没有离开过公主府,一直都在寝殿内睡觉。
夏叶迷糊了,扭身去看温灵蕴。
她读书少好糊弄,公主殿下饱读诗书,心如明镜。
温灵蕴在深宫中长大,有皇贵妃娘娘亲自教导,哪样手段没见识过。
她定定神,换上坦然无忧的表情,朝着殿门珠帘的方向微抬下巴,示意夏叶暂且退下。
很快。
寝殿内只剩下她和萧暮秋两个人……外加一条狗。
萧暮秋拿不准温灵蕴到底信没信。
没话找话的问:“公主,微臣和太委屈……谁睡床?”
“你。”
萧暮秋麻溜的道了一句晚安,拉回薄被盖好。
两眼一闭,睡出了一种不省人事之感。
温灵蕴为她吹灭两盏蜡烛。
寝殿内光线变得昏黄。
温灵蕴回到床边,端详着萧暮秋的脸蛋,视线最终落在她轻轻发颤的睫毛上。
“驸马?”
“……”
“驸马”
久久无人应。
看来是真睡了。
温灵蕴眉眼偏冷,思忖着萧暮秋这硬骨头不好啃,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是绝对不会乖乖就范的。
旋即又念起她萧家的糟心事。
不忍和她闹。
打算把这事延后再议。
她转去妆台前坐下,摘掉玉簪,散下如墨的长发,拿起象牙梳一遍遍的梳着头。
忽而,又将玉簪拿起,爱不释手。
把玩了片刻才将玉簪放进妆盒中。
萧暮秋悄悄地睁开了眼,偏过脖子看着她。
担心她发现妆盒中少了几样宝贝。
庆幸的是,光线黯淡。
温灵蕴没有任何发现,盖上妆盖,把妆盒放回原处。
萧暮秋心底绷紧的那根弦儿,松了一松。
今夜她算是逃过一劫了,明日必须起个大早,去买些首饰填补上。
她盘算着如何花最少的银子买最多的首饰,盘算的正起劲时,温灵蕴倏的起身,背对着她脱衣服。
先解开腰侧的裙带……
又脱下上身的薄纱……
接着褪下亵衣……
温灵蕴的肩线平直,后背肌肤清透,白如冰雪。
萧暮秋的咽喉间跳动着一团灼热。
非礼勿视。
她急急地转回脸。
十根手指不淡定地搅在一起。
狠骂自己是臭流氓。
转念又止不住好奇公主殿下今天的肚兜是什么样式。
图案还是梨花缠枝吗……
啧!
不能再往下想了。
她在大腿处掐了一下,力道没把握好,疼出了眼泪。
脸都涨红了。
不过她的狗儿子太委屈很贴心,凭借幼小的身躯,帮她降火——撅着屁股,努力的从床底下叼出了她沾满脂粉气的衣物。
萧暮秋:“!”
她惊坐而起,欲要跳下床去阻止。
恰逢温灵蕴听闻动静转过身,在转身的同时,肚兜滑了下去……
萧暮秋抬眸看去——
温灵蕴:“啊——”
这声尖叫让这本就不平静的夜晚,愈发不平静。
夏叶在寝殿外拍门:“公主!你还好吗!”
守夜的丫鬟婆子也跑来拍门:“公主!是不是又闯进采花贼啦!”
温灵蕴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窜到纱帘后躲藏起来。
她安抚住外面拍门的一众下人,瞪着红彤彤的眼睛骂萧暮秋:“你个大骗子,不是睡着了吗!”
萧暮秋无地自容。
慌不择言道:“微臣……除了您的胸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温灵蕴:“!!!”
混蛋,把最不该看的地方看了!
“萧暮秋,你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