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变得虚幻，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开始一片片地掉落。
身后的背景是掉落的天空，而许意宁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为着突如其来的一幕所动。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越慈惊慌失措地转头看她，伸出手想抓住她，却只抓住了一缕风。
两人从天上坠落而下，各分一半，坠入海中。
海水里的世界对越慈来说是轻车熟路而已，他简简单单地一甩尾巴，就在海里自如地游动起来了。
但许意宁往下坠的时候，鱼尾却也跟这个世界一样慢慢消失了。
她只剩下了双腿，只能被迫坠入无边深海里。
越慈慌乱地在海水里寻找着许意宁，看到前方缓缓下沉的身影，心里一慌，急忙地舞动鱼尾往前游动。
他抓住了许意宁。
在海水里，许意宁紧闭着不让水进入的眼睛却突然张开。
她的眼里倒映着越慈慌张的神情，伸出手抚摸了一把越慈的脸。
脸上的鱼鳞变得柔软，它按照主人的意愿，不会伤到抚摸它的人。
许意宁突然开口了，像是没有受到这深海影响一样。
“越慈。”
她说。
“你是男生。”许意宁弯起眼睛笑，“你就是男生。”
“放心吧，以后没有黑夜了。”
许意宁还在笑，身体却开始和这个世界变得一样濒临破碎。
越慈抓不住她破碎的身体。
许意宁静静地看了一眼越慈，脸上的笑意未收。
她猛然拉了一把越慈，在海水的推力下，和越慈拥抱在一起。
“你是自由的。”许意宁在越慈的耳边轻声开口。
下一秒，她的身体“哗啦”破开，万千碎片洒落在海域里，只留下闪着微光的东西萦绕着越慈的身体。
他真的不会看见黑夜了，因为身边总有光亮围绕着他。
越慈紧紧拥抱着许意宁的手陡然一松，他什么都没有抓住，只有海水从他的指缝里流出。
他什么也没有抓到。
而眼前的世界也开始变得虚幻，破碎，和许意宁一样。
只有他的身体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越慈突然想笑。
但他张了张嘴，却只有海水涌入他的口腔，他一言不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许意宁留下的亮光也开始消失，像是坠落的星星，永远地失去它的光辉。
越慈闭上了眼睛。
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男人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的不解和嫌弃。
“啧，他怎么会喜欢光？”
接着他失去意识，沉入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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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意宁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出副本了。
“人鱼幻梦”这个副本的提示其实很明显了，整个副本都是假的，都不过是神明的一场梦而已。
一场易碎的幻想。
说实话，这场幻梦，只需要她轻轻动一动手指，在海里放一个“驱邪打雷符”就可以直接轻轻巧巧地破碎掉。
这场梦像是虚幻的云，在天上，随时都会化作雨滴落下。
在海里快被淹死的时候，实际上许意宁感受到的不是海水的压力，而是巨大的负面情绪。
那片海承载了这个副本神明的一切黑暗情绪，那些情绪和她体内的力量在相互呼应，她极力压制那些力量，却又觉得疲惫万分。
她在海水的黑暗情绪里感受到了熟悉的部分。
是她曾经经历过的部分。
那种无能为力的针对自己的怨恨，让她不忍心打破这个神明的这场幻梦。
所以她选择在海水里沉溺。
没想到狗系统知道她消极怠工，直接把她传送到城池里了。
见到神明的一瞬间，许意宁就知道这个副本的主人是她了。
本是备受宠爱的女儿家，眼里却只有疲惫和怨恨。
越慈眼里也有怨恨，但不是针对自己的，是针对整个世界的。
两个怨气极重的人，就是这个副本里除了玩家之外的鬼怪。
系统的透明面板上一个个减少的人数，应该指的是沉溺于这场幻梦，把自己从演员变成真正的人鱼/鲛人的人。
他们没有死，只是被永远地留在这个副本里了。
她也假装被这个副本困扰，看着其他人胡乱猜测，也看到有一些人的故意引导。
这个副本正常人来过，的确很难过。
毕竟谁会怀疑副本的虚假性呢？
而且一开始的系统也什么都没有说。
就算看到“幻梦”两字，他们更多的也会想到的是这个副本里会有让人产生幻觉的场景。
像是城门前的那一片漆黑的无尽海域。
温雅那个神明很奇怪，她不伤人。
她搞出奇奇怪怪的战争和人鱼士兵，但是她并不想伤人。
所以她给自己的设定都是柔弱的人鱼备受宠爱的公主。
而越慈这条人鱼很奇怪。
在这个完全由神明构建而成的副本，他居然可以逃脱神明的幻境，在挣扎，在抗争。
随着一个个支线任务的发布，许意宁发现了越慈的秘密。
——他是神明。
就算他不是神明，也一定与神明有关。
那些支线任务的出现时机都那么恰到好处，而任务内容也很有诱导性。
——【原地站立不动五分钟。】
神明满怀恶意，想让眼前的人死。
或者也不是想许意宁死，只是想看看许意宁有什么本事。
发现了这一点的许意宁，那个时候才那么生气的。
可以心怀怨恨，但不能把怨恨无差别地对待所有人。
——【找到温雅真正的身份】
——【消除兰大牛的怨恨】
而这两个任务刚刚好在兰大牛剖析自己以后出现，目的就是为了让玩家觉得兰大牛说的都是真的。
看，系统都发布任务证明了。
兰大牛的确有怨恨，温雅的确是个假身份。
把玩家引导到和真相差别几千米远的犄角旮旯里。
熟悉的满满地对玩家的恶意。
许意宁真的生气了，她那个时候看着越慈的脸，是真的想向他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