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惊尘回来的时候,唯一坐在门口,手里捧着一盒白兔糖,嘴里含着糖,眼泪像珍珠一样往下掉。 “唯一,怎么坐在门口?”
他走到外甥女面前,看着她手里的白兔糖,“吃这么多糖,会蛀牙的知不知道?”
唯一抬头看着舅舅,眼眶里还要泪珠在打转。 邑惊尘笑着替她擦干了眼泪:“怎么哭了?又淘气,挨妈妈打了?”
唯一委屈地说:“今天来了个阿姨,妈妈让我喊她舅妈,还让我分一半橘子给她,我说舅妈是颜溪,妈妈就打我。还说以后不许说颜溪是舅妈,见了颜溪也不能叫舅妈了。我不肯,她就一直打我。舅舅,为什么我不能喊颜溪舅妈了?”
邑惊尘捧着唯一的脸庞:“唯一喜欢颜溪舅妈?”
唯一点了点头。 邑惊尘鼻子一酸,红了眼眶:“唯一,妈妈说得对,颜溪不是唯一的舅妈了。以后,舅妈就是今天来的这个阿姨。”
“为什么?”
“因为,舅舅做错了事情,没有保护好颜溪舅妈,把她弄丢了。”
“怎么会弄丢了呢?那天我还见到她了,我喊舅妈,她还笑了笑。舅舅可以把她找回来。”
邑惊尘一把抱住唯一,哭成了一个泪人:“舅舅多么希望能把她找回来,可是没办法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远离是非纷扰,还她一片宁静。”
唯一被邑惊尘吓呆了,她不明白为什么高大的舅舅也会像小孩子一样哭,又没有挨打,为什么哭得比她还伤心? “舅舅,你别哭,我给你白兔糖吃啊!”
出来找唯一的邑小眉,看到这一幕也怔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过了半晌,才轻轻开口:“这是怎么了?”
邑惊尘听到姐姐的声音才放开外甥女,擦了擦眼泪,接过唯一递过来的白兔糖,剥了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笑了笑:“真甜!”
邑小眉怜悯地看着弟弟。她当然知道这桩婚事非他所愿,只是这些天他一直表现得若无其事,对于两家提出的婚礼事宜,他都表现出高度的配合,她以为他已经想通了,接受了。 “快回屋吧。”
邑小眉抱起女儿,“白天周舟和她妈妈来了,说三金不能少,妈妈答应她们等你有空了,陪着周舟亲自去选。”
“我知道了。”
邑小眉故意慢了几步,等着弟弟进屋,她小声嘱咐女儿:“唯一,刚刚舅舅哭的事情不能和任何人说知道吗?”
唯一问:“为什么?”
“因为那是你和舅舅的秘密。舅舅最疼唯一了,唯一也能保守秘密的,是不是?”
能拥有一个秘密,唯一很高兴,立刻点了点头:“妈妈放心,我一定不和任何人说。”
饭桌上,冯瑞英果然提到了买金器的事情:“白天,你丈母娘来了,说三金不能少。我答应她,等你有空的时候,让你带着周舟去买。”
“我知道了。”
冯瑞英叹了口气:“别说什么都是你知道了,这毕竟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你得上点心。周舟妈妈的意思,金戒指不能低于五克。我打听了一下现在的行情,五克对一般人家来说是重了些,但你现在是厂长,他们提这点要求也不过分。”
邑小眉说:“这些都是虚的,我的戒指都不到两克,不照样戴。而且,惊尘已经给周舟买了钻戒了。”
冯瑞英瞥了女儿一样:“现在能和你那时候比?”
邑小眉说:“怎么就不能比了?难道早几年结婚就得吃亏些?那按老理,三金可是金戒指金手镯金项链金耳环加一起要三两重,妈是不是要按这规矩办?”
邑正军说:“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没必要跟人家去比。”
冯瑞英说:“人活一张脸,我就要把这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想当初惊尘在看守所的时候,那帮人在背后都是怎么说咱们的?他们都以为咱们家完了,爬不起来了,都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我就要让那帮人看看,我们邑家不仅爬起来了,而且比他们都要好!”
邑小眉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妈你这又是何必呢?”
冯瑞英气恼地看着女儿:“我说什么你都要反对是不是?你就这么不待见未来的弟媳妇?”
邑小眉说:“我是不待见她,这桩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仅她心知肚明,整个清泉镇都心知肚明,你又何必欲盖弥彰,弄得跟皇帝立后一般,也不怕伤了颜溪的心?”
冯瑞英说:“这和颜溪有什么关系,当初是她主动放弃了你弟弟,难道你弟弟和她谈了一场恋爱,还不能结婚了?”
“妈,你这样说实在太没良心了,当初颜溪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嫁给杨帆的,我们心里都有数!没有她,惊尘能有今天吗?”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冯瑞英对女儿的态度极其不满意,颜溪是不错,当初颜溪做出的牺牲她也感激,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的,难道全家要在这份愧疚中过一辈子?尤其看到儿子铁了心要打光棍的时候,对颜溪的那一点点感激也不知不觉变成了埋怨。如今儿子好不容易改变了主意,女儿还时不时拿颜溪出来说事,真是让人堵得慌,“我承认她是为惊尘做出了牺牲,难道因为这样惊尘就没有重新开始的权力了?你非要看着他整天愁眉苦脸,才开心是不是?你——” “够了!”
邑惊尘重重地将筷子放在了桌子上,“我说一件事情,以后咱们家任何人都不要提到颜溪,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想没有关系就能没有关系,你觉得可能吗?”
虽然是自己的弟弟,可邑小眉还是觉得这样做实在太无情了。她为颜溪不值得,“在一个镇上住着,她的朋友又——” “姐!”
邑惊尘哀伤地看着姐姐,“求你了!”
邑小眉微微一怔,想到刚刚他在门口痛哭流涕的模样,心里一阵不忍。她似乎有些明白,弟弟为什么会同意和周舟结婚,和她以死相逼无关,他是以此在自己心里造了一座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