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惊尘的车子刚到家门口,邑天天就飞奔着跑了过来,口里喊着“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周舟和王淑芬追在后面,生怕他磕了碰了。直到车子停下,邑惊尘从车里出来,紧接着又走出一个喜乐的时候,三人都傻了。这么多年与颜溪的疏离,让他们都以为两家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如今她的女儿就这么大摇大摆出现在自己家中,周舟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喜乐倒很开心,一见到邑天天就和他打招呼:“邑天天,你好啊!”
邑天天一看到喜乐,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转身进了屋子。 喜乐追在后面喊:“邑天天,你等等我,我们一起玩!”
周舟看着邑惊尘,很想装作若无其事,可实在没办法勉强自己,她努力挤着笑容,可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怎么把喜乐带家来了?”
邑惊尘说:“颜叔叔和阿姨太忙了,顾不上她,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哦,这样啊!”
周舟看了看天,太阳马上要下山了,这个时候还有多少人去菜市场?怎么就忙得顾不上孩子了? “哦,对了,我认了喜乐做干女儿,以后你就是她干娘了。”
邑惊尘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笑容。 周舟却苦着脸:“干娘?”
邑惊尘说:“她叫向兰干妈,叫谢炜干爸;为了和他们区分开来,所以我是干爹,你是干娘。”
王淑芬笑着说:“惊尘啊,在我们这儿认干亲可是一件大事情,要先把喜乐的八字送来,找人核算和你相不相合,然后摆酒席昭告亲朋的。你认喜乐做干女儿,颜溪知道吗?”
颜溪两个字在这个家一直都格外敏感,如无必要,没人愿意提起。大家都以为只要不提,就可当这个人不存在。 邑惊尘说:“等她回来,自然就知道了。”
“那喜乐的外公和外婆呢?你有和他们说吗?”
王淑芬继续追问着。 “等一下他们来接喜乐的时候,我会说的。”
周舟母女面面相觑,合着这只是他和喜乐之间的决定,这不和小孩过家家一样吗? 邑惊尘已经进了屋,从落地窗看进去,正和喜乐玩得挺开心。而邑天天在旁边站着,倒显得拘束。这在周舟看来,喜乐简直是鸠占鹊巢。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心疼地看着儿子,“这么些年,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平安无事地生活着,难道不好吗?”
王淑芬小声呵斥着:“你小点声。”
“我为什么要小点声?”
周舟委屈极了,“你看看他的样子,什么时候对自己儿子这么上心过?他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是爱屋及乌是不是?”
王淑芬说:“他是爱屋及乌,但那毕竟是杨帆的孩子。叫声干爹怎么了,他要乐意,让孩子叫去。邑天天才是他的亲儿子,身上流着他的血,他难道还能亲疏不分?”
“可他还想着颜溪!”
周舟跺着脚,“他这分明是想让我难堪。”
王淑芬说:“越这样你越要大度。你和他计较,有什么好处?真的闹翻了,离了婚,对你有什么好处?离开他,你什么都不是!”
周舟的心被刺了一下,隐隐作疼,话虽难听,却是大实话。这些年,她躲在邑惊尘这棵大树下,也算万事顺遂,除了赶不走邑惊尘心里装着的那个人,在物质上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人见她,都喜笑颜开,尊敬有加的。她心里当然清楚,这全仰仗着邑惊尘夫人这个名头。如果离开邑惊尘,她会是什么样呢?真是不敢想。颜溪那样能干的一个人,如今不也沦落成了万丈红尘中一粒不起眼的沙尘了吗?杨帆又生了病,往后日子恐怕更加艰难了,她稍微想想都替她过不下去。如果自己遇到这样的境况,愁也要愁死。 想到这些,竟然有些同情颜溪。算了,不就是喊一声干爹吗,不计较就是了。 母女两进了客厅。 喜乐和邑惊尘在玩萝卜蹲,邑天天在一旁看着,已经从刚刚对喜乐的排斥发展成羡慕了,他很想参与进去,可又觉得是刚刚是自己说不要和喜乐玩的,没人邀请他,他下不来台。 喜乐输了,她看向对邑天天说:“邑天天,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邑天天心里很高兴,总算又邀请他了。但他还是看了眼邑惊尘。在他印象中,爸爸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对他一直有种难以名状的疏离感。 邑惊尘招了招手:“来,一起玩。”
邑天天终于等来了这大大的台阶,踩着轻快的步伐,顺着台阶下来了。 两孩子很快玩到了一起,没过多长时间,邑天天已经拉这喜乐的手,到他的玩具房去了。 王淑芬看女婿面带笑容,不失时机地说:“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天天这孩子,就是胆子小一些,心地还是很善良的,肚量也大,是个能容人的。”
王淑芬的话刚说完,楼上就传来了孩子的哭声,三人同时跑向楼,看到两孩子抢着一个玩具,谁也不肯撒手。 邑天天哭着喊:“不给,这是我的玩具。”
喜乐奶声奶气地说:“你说是你的玩具,那你喊它一声,看它会答应吗?”
邑天天真的喊了一声:“奥特曼。”
奥特曼没有反应。 喜乐开心了:“你看,它都不答应你。”
门口的邑惊尘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孩子回头,看到邑惊尘。邑天天马山跑到亲爹面前告状:“爸爸,喜乐抢我玩具。”
邑惊尘说:“喜乐没抢,刚刚你叫它,它不是没答应吗?”
天天没想到亲爹也不帮着他,站在那儿一时不知所措。 王淑芬笑着说:“这孩子和她妈妈小时候一摸一样,鬼灵精一个。”
周舟听了心里不自在,她怨怪地看了母亲一眼,又紧张地悄悄朝邑惊尘看去,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谁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是什么呢?和他生活越久,越觉得他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简直密不透风。但直觉告诉她,在平静的表象背后,积攒的是越来越多的哀伤、愤怒,还有憎恨!可怜的妈妈还以为她已经占领了碉堡,可以毫无顾忌地开玩笑了,殊不知这些年她一直过得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