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两人头对头趴在路上,邑惊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要想过去的话,得倒退了。他笑了,问道:“怎么办?”
颜溪说:“我往后退一退,你看看能不能掉转身。”
“我看没几步了,我就这么退着走吧?”
“不行,太危险了。”
说着,她往后退了退,给邑惊尘留出足够的空间。邑惊尘慢慢起来,蹲着,然后调转了方向,重新往前前行。 终于走出了这段夺魂之路,两人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回头再看看那条路,后背直冒冷汗。 颜溪发觉自己双腿不停地在抖,她不停地给自己暗示没事了都不管用。抓着边上的一根树干,缓缓坐了下来。近乎哀求道:“咱们休息一会儿吧?”
邑惊尘看她的样子,知道她是害怕了,笑道:“你也知道害怕了?”
颜溪说:“回去的时候再也不走这条路了,绕多远的路都行,就是不走这条路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她就哭了。想到了喜乐,刚刚自己要摔下去了,喜乐怎么办呢? 邑惊尘掏出一块手帕,替她擦着眼泪:“这就叫无知者无畏,要是杨警官早把这条路的照片给你看看,你早就不敢走了。所以说起来,还是杨警官的错。他一个当警察的,起码的心理战术都不懂。”
颜溪接过他的手帕,自己擦了擦眼泪,问道:“刚刚你害怕吗?”
“怕啊,怕得要死。”
他指了指她的脸,“带镜子了吗?”
“没有。”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摄像头给她看:“你看看你现在的脸,像不像大花猫。”
颜溪看着手机里的自己,满脸的泥巴,还有哭红的眼睛。确实不怎么好看。她挺难为情,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可今天一天哭了好几次。 她拿手机当镜子,擦了擦,实在擦不掉的也随它去了,荒郊野外的,哪顾得了这么多?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三点多了,如今天黑得早,再不抓紧赶路,恐怕要在山上过夜了。 “快走吧!”
她起身,双腿麻麻的,像有数万只蚂蚁在爬。用力跺了跺脚,等麻劲消失了,重新找了一根树枝当拐杖,往山下走。 “急什么,你不带手电筒了吗?”
邑惊尘故意揶揄她。 颜溪说:“我是怕这山上有野兽。”
“不会吧?”
“这可说不好,我看这里很少有人走,正是野兽活动的好场所。你说万一真有野兽怎么办?”
邑惊尘说:“那要看什么野兽。如果是兔子什么的,可以抓了来烤着吃。我觉得真要在山上过夜,生一堆篝火,上面架着一只兔子,天上繁星闪烁,也挺好。”
颜溪冷笑了两声:“你想得倒挺美!万一跑出来一头老虎呢?”
“不是说野兽都怕火吗?咱们生了火,就没野兽敢靠近了。”
“你清醒一点,火要烧一晚上的。哪来这么多柴?万一灭了,咱们就成他们的盘子餐了。”
“那你就对他们说,你是为夫求药,不小心闯入它们地盘的。古时候那些孝子故事,贤妇传什么的不经常有这样的段落吗,一个老虎饿得饥肠辘辘,走出山洞捕猎,看到一个青年,正想饱餐一顿,青年跪下说你吃我可以,但是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我死了就没人给她做饭了。请你在吃我之前,让我回家一趟,给老母亲做最后一顿饭。结果没想到,老虎通人性,看青年说得涕泪横流,就转身走了。到时候,你也这么说,悲伤一些,老虎就不吃你了。”
颜溪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又在揶揄他,笑了笑:“我觉得我不哭它肯定也不会吃我。”
“为什么呀?”
“你想想,它又不傻,谁能让它一顿吃饱它看不出来吗?”
两人你来我往,谁也没让着谁,谁也没吃亏,就这么一路说着说着,走到了山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杨警官说过下了山,到镇上步行起码得两个多小时。两人左看右看,这光景大概不会有拖拉机经过了。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太好。”
颜溪轻轻叹气。 “你还走的动吗?”
邑惊尘问。 颜溪点了点头:“咱们往前走一走吧,万一有人家,可以借宿一宿呢?”
邑惊尘实在佩服她这种乐观的精神,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会有人家?谁家这么想不开,把家安在这儿? 往前走了半个钟头,一处山崖边,果然出现了一座房子。颜溪激动万分,指着那座房子给邑惊尘看:“你看,真的有人家。”
邑惊尘也惊奇不已,他都怀疑这会不会是上天听到了颜溪的祷告,临时给她盖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居然真有人安家。 起初怀疑是空制的屋子,如今没人住了。走进一看,烟囱里居然飘着袅袅炊烟。 “看,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吧?”
颜溪得意万分。 “是啊,你可以改行去算命了。”
“你别不信命,有些算命的还是靠谱的,他们也是研究了易经,下了一定功夫的。打个比方,我们可以从火箭发射的时候,通过它的参数,算出它运行的轨道,同样从一个人的出生年月算出他这一生基本的命运,也是合理的。”
“这又是什么歪理,你怎么还看这种不靠谱的书呢!”
邑惊尘拧紧了眉头,这么多年了,以为她有点长进了,结果还是这个样子。 颜溪也拧紧了眉头:“这怎么是歪理呢,这明明有科学依据的。”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你给我算算,我是什么命?”
“我只是知道这个理论,我又不会算命。”
她气呼呼地说。 “你打算用这个理论去招摇撞骗?”
颜溪不满地看着他:“你自己不读书也就算了,还怀疑我从书上看到的知识,简直岂有此理。”
邑惊尘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其他他挺喜欢听她还说这些稀奇古怪的理论的,找到其中的漏洞,反驳她,是他的乐趣。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还能找到一点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