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城雨渐渐停了,乌云消散,旭日升起。
笼罩在营城上方的的阴霾消散。
头顶见了晴,日子好像也有了盼头。
又是一个良好的清晨,巷子里传来鸡鸣声引带了狗吠声,街坊邻居烟囱里升起袅袅的炊烟。
清颜早起洗漱完毕,带着穿戴整齐的二丫出门。
学堂外后巷子人气很足,有个早市。
小摊一个挨着一个,早上生火出炉热乎的包子馒头,亦或是炸出来的酥饼圈,油条芝麻火烧……
香气扑鼻,水汽弥漫,市井气息很浓。
清颜和二丫坐在街边吃着荠菜混沌。
一碗下肚,心底热乎乎。
这才不紧不慢地往朝着学堂走去。
豆腐王母的病好了,前几天陈百顺回了学堂。
把二丫叫了出去,陈百顺站在一旁。
就看到豆腐王母垂着头,脸窘迫地涨成了猪肝色,双手缩在袖子里,脚尖不断撵地。
二丫看到她那沟壑纵横的脸,有些胆怯,好在先前清颜教过她,遇到事情不要慌。
她不时地朝着清颜方向看,清颜远远看着,朝着她点点头。
陈百顺恭敬地站在豆腐王母身边,对二丫说道:“二丫同学,我祖母有话想要亲自跟您说……”
说完,他也不催促,反倒是伸出稚嫩的手,包裹住了豆腐王母的手。
小小的拳头,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终于,豆腐王母嘴唇动了动,“对不住,前些日子是老婆子我昏了头,才跟你说有的没的,你别往心里去,别跟我这个老婆子计较。”
二丫双眸亮了,人随即笑了,她伸出洁白细嫩的小手,拍了拍豆腐王母粗糙犹如榆木皮的手。
奶声奶气道:“你跟我道歉,我原谅你了。”
说完,她甜甜笑了下,豆腐王母不知是羞是愧,还是透过她想到了什么。
老泪纵横,不断的用手抹脸。
面前突然出现一方手帕,是二丫递给她的。
陈百顺双手接过,道了句谢,转身递给了祖母。
豆腐王母摆摆手:“哎,我这糟老太太了,一把年纪了,不用这个,风一吹就好了……”
陈百顺认真道:“孙儿给祖母擦泪,孙儿会努力上进,将来给祖母挣诰命。”八壹中文網
短短一句话,瞬间暖到了豆腐王母的心坎里。
她咧开嘴,本想说老婆子一把年纪能不能活到那个岁数还难说呢,可看着孙儿认真的脸。
她还是乖乖蹲下了身子,任由孙儿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
她看着孙儿阳光下,白皙英气的脸,她破涕反笑,这一刻,她面色柔和,不再尖锐又咄咄逼人。
仿若又回到了年轻时豆腐西施的容颜,容光焕发。
“乖孙儿,你快去进学吧,阿婆家去,晚上给你整鸡蛋羹。”
陈百顺点头,“祖母回去的路上当心点,路上滑,躲着点水坑走。”
说完,牵着二丫的手,两个半大的孩子开开心心地往学堂来了。
清颜看到这一幕,很是欣慰。
人性是很复杂的,有的人看似善良,却会在最重要的时候,在你后背刺上你一刀。
而有的人,看起来穷凶极恶,死不足惜,可对待至亲的人,又往往毫无保留。
她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想到了廖伯安。
在别人看来,他是个恶魔,可在自己眼中,他永远笑得毫无保留。
也不知道外祖如今身体如何了。
不知道外祖得知自己薨了的消息,多伤心。
“先生早——”
学生们陆续进门问候,打断了清颜的思绪。
她一一回复:“早啊。来,坐好了,我们今天上课。”
清颜先是检查了学生们的作业,背诵默书。
这些孩子虽然都不是出身名门,却都格外珍惜学习的机会。
学习的态度都很端正。
便是屠夫家的小闺女,那字也书写的也是工工整整。
每天面对这样一群求知若渴的孩子,清颜教书教得很有动力。
上午讲完了正经的教学,看孩子们有些累了。
清颜便又讲起了神话。
“最早的是禅让制……”清颜先前翻看了史书,曦朝虽然在她认知里没有这个朝代。
但是也有起源,从秦始皇开始,赵高本想陷害扶苏,没曾想刚出宫被死侍乱刀砍死。
秦始皇病逝,扶苏即了位。
所以从秦朝开始,没有二代而亡。
后续倒是不断有兴替。
前面的大致还是没错的。
清颜便从夏商周开始讲了起来。
之前讲了尧,今天便讲了会舜。
“到了舜,大禹的父亲,鲧。被派往治水,因为治水不利被舜斩首……”
清颜先是讲了耳熟能详的大禹治水的故事。
然后又讲了大禹治水,十三年路过家门三次而不入的故事。
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
眼看着时辰还没到下学的时辰,清颜站起身,不漏痕迹地揉了揉后腰。
“其实《山海经》里,也有说鲧是为了百姓,盗了息壤,所以触怒了舜,被他处死。”
“有说息壤是天上后花园的土壤,可以湮灭洪水……”
“鲧并不怕死,盗取息壤也是为了救黎民,所以说,死后精魂仍在,尸体过了三年都没腐烂,而且腹中还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尸体三年不腐烂,被黄帝知道,怕他会变成精怪扰乱天庭,便派了一个天神,带了把吴刀,将鲧的尸体刨开,就在这时——”
清颜看小娃们一个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下好笑。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一条虬龙忽然从鲧的肚子里跳了出来……”
“他头上长着角,金鳞闪闪,盘旋而上,升到了天空,便是禹。”
清颜讲完了,课堂鸦雀无声。
陈百顺忽然道了句:“原来最早的时候,男子也能产子么?”
清颜见他神情凝重,生怕他问一句,是不是我今后也能产子?
“说了,是山海经里的神话。既然是神话,自然很多杜撰的成分在里面……”
陈百顺点点头,没继续问。
清颜也正了颜色:“其实《尚书》里有记载,‘鲧湮洪水,汩陈其五行’不明五行之道,只知一味克伐,却不知五行有制化之道。”
“先生,我听不懂……”二丫举起了手。
清颜耐心道:“这个意思是说,鲧治水是采用堵的原则,不懂应变,但是大禹则是采用了堵疏结合的原则……”
“在上游堵,下游疏散……”
“不过也有说法,说那时候部落是各族头领,鲧也是有望跟舜竞争权利的……”
清颜想给开阔下思路,让娃们脑海里有更多的可能。
果然,陈百顺凝思道:“若我是舜,派鲧去治河,治不好,我便可以办事不力惩治他……”
清颜:……
你天生是个宰辅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