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大都会站,每个影子最终都会在日光灯无情的光线中被消灭。
苏梦帆停止了他的思考,高兴地望着博洛维特站,它仍然处于令人惊讶的良好状态中。
白色的大理石墙壁或者天花板上没有一丝明显的烟尘,整个地铁站也非常干净整洁。
地铁站的尽头,一个穿着浅蓝色工作服的女工人站在已被烧焦的铜板上,勤劳地用海绵刮擦和清洗着浅浮雕。
旅馆被安排在了拱门处。那里只有两个拱门开着作为客人进入的通道,其余的都是两边用砖砌成,已经变成真正的公寓了。
每个拱门处都有一个门道,有几个甚至还有木门和玻璃窗。
从一扇拱门里传来了音乐声。
一些门前还铺了垫子,这样人们在进入时可以擦掉脚底的尘土。
这是苏梦帆第一次感到……这些宿舍看上去十分舒适,十分宁静,一副儿时的景象突然浮现在眼前。
但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是一排沿着整个地铁站的墙壁排列的书架。
这些书架占据了“公寓”之间的空间,也让整个地铁站看上去棒极了,但又有点奇怪,这让苏梦帆想起了他曾经读过的博尔赫斯的一本书中描绘的中世纪图书馆。
自动电梯位于大厅的最尽头,那里有条通道通向阿尔巴特站。
压力门是敞开着的,但通道上有个曹卫室。然后,警卫毫无阻拦地让每个人都过去了,甚至都没有检查证件。
另外,站台的另一个尽头处,在青铜浮雕旁边,有一个真正的军营。
那里搭了儿个帐篷,上面也有跟边防兵太阳穴上的纹身一模一样的图案.那里还停了一辆大卡车,
从盖布的一角露出的一杆长筒枪的枪口判断,大卡车里装满了叫不上名的武器。
军营旁边有两个穿着深绿色制服戴着头盔并身背防弹衣的士兵在站岗。
军营把通向上层轨道的楼梯通道整个包围了起来。
闪光箭头显示,这是一个“城市出口”,苏梦帆也看清了那里已然存在的预防设施。
第二个楼梯通道也在同一个地方,被一个巨大的水泥墙完全阻断了。
地铁站中间摆放着的结实的木桌旁边坐着一群穿着灰色厚布长袍的人。
慢慢走近他们后,苏梦帆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太阳穴上也有纹身,但不是一只鸟,而是一本打开的书,书的背景是几条类似柱廊的垂直线。
看到苏梦帆专注的目光,坐在桌子旁边的其中一个人亲切地笑着问道:“你是新人吧?第一次来这儿?”
听到“新人”这个词,苏梦帆畏缩地倒退了一步,但还是定了定神,点点头。
问他活的人并不比他大多少,当他站起来从宽大的长袍袖子中伸出手跟他握手时,他发现他们几乎一样高。
只是这人的体魄比他还要健壮一些。
苏梦帆新认识的这个朋友叫卡费·舍费尔。
这位新朋友并不急于介绍自己,很明显他决定和苏梦帆聊一聊,因为他对大都会站发生了什么事儿、莫斯科地铁5号线出了什么新情况还有第四帝国和红线有什么新闻等问题感到很好奇……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他们来到拱门间那些“公寓”中的一间,来到舍费尔狭小的房间里,
喝着一定是费尽曲折才从全俄展览馆站带过来的热茶,促膝交谈着。
房间里,有个堆满书的桌子,有个顶着天花板高的塞满了东西的铁架子,还有一张床。
天花板的一根电线上挂着个不是很亮的灯泡,刚好照亮了一幅画作,这幅技巧高超的画工整地描绘着一个巨大的古代寺庙,
苏梦帆并没有马上认出来,这就是盛立在大都会站某处的图书馆。
等主人的问题都问完了,苏梦帆也要开始问了。
“为什么这儿的人脑袋上都有纹身呢?”他问。
“什么,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种姓?”舍费尔惊讶地说,“你从来没听说过大都会理事会吗?”
苏梦帆突然想起来一个人(不,他怎么会忘记呢?是那个老人,米哈伊尔·波尔菲列维奇,那个被***杀害的老人)
曾经告诉过他大都会站的权力被分给了士兵和图书管理员,
因为从前的时候,图书馆大楼和一些跟军队有关系的组织曾经在那里存在过。
“我听说过!”他点了点头,“是勇士们和图书馆员们。那么,这么说,你是一名图书管理员?”
舍费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色变得苍白,并开始咳嗽。
过了一会,他平静下来,说:“你说的‘图书管理员’是什么意思?
见到一个活着的图书管理员至于这么激动吗?
我不能接受你这样做。图书管理员就在上面坐着呢……你看到我们的防御工事了吧?
天堂不让他们下来……不要把这些事情弄混了。
我不是图书管理员,我是个护卫者。我们都叫婆罗门。”
“那个奇怪的名字是什么意思?”苏梦帆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奇怪的称呼让苏梦帆一下子想到了萨奇,之前在图书馆的时候就听指挥官喊他叫婆罗门。
而从地面逃回地铁站的时候,那个雇员也曾说过婆罗门跟所罗门两个奇怪的称呼。
刚才听到舍费尔说自己是婆罗门,那可能跟萨奇互相认识。
“你瞧,我们这儿是有等级制度的。就像古印度。八壹中文網
一个种姓……就像一个族群一样……难道红线没向你解释过?
没关系。这里有祭祀种姓,有监护人种姓,他们收集并管理着书籍。”他解释道,
而苏梦帆却仍然惊讶于他是如何刻意地回避了“图书管理员”这个词的。
“还有一个负责防御和保卫的勇士种姓。这个种姓和印度的很像,印度也有商人种姓和仆人种姓。
我们也都有。我们之间也用印度教名给他们命名。
祭司是婆罗门,士兵是刹帝利,商人是吠舍,仆人是首陀罗。
人们一旦成为种姓的一员就一辈子都是其中一员了。
而且有特殊的加入仪式,尤其是加入刹帝利和婆罗门。
在印度,这是有关部族的事儿,祖祖辈辈都是如此,但在我们这儿,你满18岁之后可以选择是否加入。
在博洛维特站的婆罗门更多,事实上,几乎每个人都是婆罗门。
我们的学校、图书馆,还有牢房,都在这里。
图书馆的条件很特殊,因为红色地铁线在那有交汇处,图书馆必须得到保护,而且战争爆发之前那儿有很多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