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尼姑款步走到少年丈许远处,方才停下。
冷冷清清地道:“你的武功,乃是跟个赖头和尚所学?”
少年本来对她不屑一顾,但听闻人家直接道破了自己武学的来历,目光不禁凝重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尼姑背后的戒刀上,戒刀虽然收在刀鞘中,但肯定是柄分量极重的宝刀,拽出来比他的大许多。
都是练刀的行家,看一眼就知道是高手。
尼姑轻哼一声,“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赖头和尚没教过你戒妄?”
少年脸色变了变,道:“家师是武痴,徒弟自然也是武痴,寻同道之人切磋,何妄之有?”
“贫尼打你个嘴硬!”
尼姑抬头望天,“赶快进招过来挨揍!”
谢今安捅了捅何头,“谁会赢?”
何头:“这尼姑除了背上的刀很大,怎么看都不像习武之人,小身子骨太柔弱了……”
谢今安没再说话,他觉得尼姑会赢,不为别的,就凭她那夸张的胸大肌。
尼姑肯定是位力量型武者,正所谓一力降十会……
嘭!
少年垫步拧身快如鬼魅的侧攻,被尼姑轻描淡写的一脚就给破了。
看似修长柔弱的小腿,不知怎么就揣在了他大腿窝子上,少年整个人被踹飞出去两丈多远,重重摔在地上,使了三次劲都没爬起来。
全场哗然。
何头咕噜咽了口吐沫。
这是什么腿法?
慢悠悠地抬起来,却爆发出如此力量?
好半天少年才爬起来,呲牙咧嘴地去找他的刀,道:“切磋而已,你下死手?莫非……莫非你与家师有仇?”
“赖头也配?要不是看在赖头的面子上,你的腿就废了……阿弥陀佛,你赶紧给贫尼滚!”
尼姑不再理会少年,径直走向何头,递过来一张破旧的黄纸,正是泗水县衙前些时日发往附近州县的悬赏告示。
“这位差官,此地哪里有妖孽作祟,速带贫尼去!”
何头连忙摇头,“没了。”
“没了?”
何头指了指旁边的谢今安,“被这位公子除了……”
“只是普通书生,却能斩除妖魔?”尼姑转向谢今安,在他英俊的脸上打量片刻,忽然皱起了柳眉,凑近他嗅了嗅。
疑惑道:“……不对,你身上的确有妖气,真是你除去的?!”
法师请自重。
谢今安也嗅了嗅她,没有脂粉味,但挺好闻的。
见她发问,谢今安后退半步,指了指蹲坐在地上的土狗,“那是只道行不高的狐妖,深夜之间对谢某图谋不轨,被谢某的狗破了法身。这位师傅如何称呼?”
“贫尼静音。”
静音?
能喷吐毒物的大奶?
身材有点像,衣服差点意思,嗯,这个世界有个p的火影忍者……
谢今安收回前一世的思绪,刚要说点什么,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自称静音的尼姑认真地蹲在土狗天帅近前,先是打量了片刻,然后竟也凑近狗头嗅了嗅,“果然妖气很浓……”
黄天帅湿润的黑鼻子也嗅了嗅,见白嫩的脸蛋凑近了,本能地伸出舌头去舔,动作极快,吧唧一声大舌头就到了。
惊得何头一闭眼睛。
随后他就为可能错过的好戏而后悔,赶紧把眼睛睁开。
静音竟以诡异的速度,古怪的姿势,在千钧一发之际完成了脖颈后仰,堪堪避开狗舌头寸许。
同时她右手抡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在了狗脸上。
六十多斤的大狗顿时被抽翻在地,狗头晕乎乎的,狂吠一声,就要变身跟她玩命。
谢今安赶紧制止,“天帅……”
黄天帅眼神哀怨地看了看主人,又瞥了眼静音,夹起尾巴躲到了谢今安身后。
狗:咱不弄她?
静音没在狗事上纠缠,起身问何头,“你们这里还有别的妖吗?不好好修行,跑出来祸害人那种。”
何头心思还在琢磨刚才发生的一幕。
在那种情况下能躲开狗舌头?
同时还能抬手反击?
她是怎么做到的?
连连要摇头,“没了……真没了。”
“又白跑一趟!”静音跺了跺脚,“出家人要做点慈悲之事,竟如此之难吗?”
何头看看谢今安,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谢今安忽然心思一动,道:“静音法师,能否借一步说话?”
静音:“这位公子知道哪里闹邪祟?”
谢今安示意她跟来,走到街边无人处,才道:“请教个问题,人死了却不自知,仍如同生前一般吃饭睡觉做事,这种事可有隐患?”
静音眼眸亮起来,竟有些期许,“你知道有这种执念鬼?快带贫尼去度化他!”
“执念鬼?”
“不错,”静音略微沉吟,才道:“这种鬼只因有放不下的人或事,而被执念迷灭了心窍,不敢让自己死去,也不肯相信自己已死。
这种鬼可如活人般存在于世间,吃饭睡觉等诸般事宜都与生前毫无二致,只是不老不病,只要不被道破真相,亦是不生不灭,出离三界之物。”
“若被道破真相呢?”
“如烟消散,不入轮回。”
“原来如此,”谢今安叹了口气,对她拱了拱手,牵狗便走。
静音急了,“欸欸,失主为何失信,不带贫尼去度化那执念鬼?”
失信?
我说过要带你去吗?
叶师爷那么好的鬼,万一被你抬手灭了,咋办?
谢今安两手一摊,“我说过知道哪有执念鬼?”
何头也笑道:“谢公子说的对,我们真不知道。”
“你……”静音额头青筋挑了挑,她赶紧双手合十,口观鼻鼻观心,“阿弥陀佛……是贫尼误解了,施主赶紧走吧。”
然后她转身走向卖艺少年,“刚才你是想跟贫尼动刀吗?”
少年:“……”
谢今安赶紧牵狗就走,直到出了东城门,才与何头拱手作别。
“何头就送到这吧,如果衙门里有不好解决的案子,何头尽管差人来送信。”
何头正想说这话呢,忙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何头千万别客气。”
“得咧,有事我再来找您。”
“还有一事,那个卖艺少年……何头要是有门路,看看能不能买下他的刀谱。”
“懂……”
……
回到临水镇的小院,天色已近黄昏。
从木匠铺买了张小木床,摆放在会客厅靠近卧室的墙角,又铺了床褥子,给土狗黄天帅做卧铺。
拿他当家人对待,说到做到。
又给土狗黄天帅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叮嘱它守住家宅,不可以离开院子半步。
没有他的命令,不管发生任何事,也不能放任何人进入里间卧室。
黄天帅汪汪地答应了。
走进卧室,简单收拾了下床铺,拉上窗帘,谢今安仰面躺平,调匀呼吸。
顺便简短回忆一番,遇到卖艺少年和尼姑静音的始末。
今天她们着实给谢今安上了一堂课。
歹人,不可能都是灭门案那种不入流的江湖人物。
而一个卖艺刀客,武力值可以横扫县衙各大捕头。
武者的上限有多可怕?
作祟的妖、鬼,也不可能都像狐妖和叶飞鸿那般弱鸡。
像静音法师,她究竟有多强?
她的师门长辈岂不更恐怖?
这个世界到底藏了多少高手?
总之,今日所见彻底刷新了谢今安对这一世界武力设定的认知。
是时候敕封自己了。
敕令:斩妖卫!
谢今安心念一动,脑海中的神秘黑色书卷乌光绽放,比以往两次敕封粗大数倍的乌光,瞬间将谢今安笼罩起来,形成巨大的黑色光茧。
整间屋子,都随之坠入了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