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生觉得，这青主是开口就来，任你自生自灭的意思？”
老黄牛打了个响鼻，有些不屑道。
“此时情况复杂，神灵大陆风云变幻，皆自顾不瑕。”
“若是连眼前的劫难都抗不过去，我对青主来说，自也没了价值。”
牧神继续摆弄毛刷，“其实此事不管我如何作为，是放了也好，是屠了也罢，主要看梦神。”
“若是衪抗住了儒家的压力，我自不是邪神，那就算杀了封诏任务的神灵，也只会是误杀。”
“若是衪抗不住，哪怕我放了这个晋立，依旧会有晋一晋二乃至晋五，前扑后继，杀都杀不过来。”
“那你是如何打算？”老黄牛抖动身躯，甩了甩水，“要不也去争取一下桃城的旗神之位？你突破在即，只要晋入六品香灵境，便有了角逐旗神的资格。”
“在梦神和青主那边，话语权也会变重。”
“若是情况不对或是突破失败，那不如远遁极地，去寻点化我的那个秃驴，怎生也有条活路。”
“活路？”
牧神摇头，“这些年我对此类情报极为关注，在神灵大陆的诸多神灵里，有部分便是如你一般，得到四极之地的玄妙法门，尔后才晋升的神灵。”
“但皆有诸多弊端，这且罢了，更让我忧心的，是这些法门看似直指神灵根基，这是个大阴谋、大恐怖。”
“若是我们前往四极之地寻求庇护，只怕等着我们的，不会是安乐茶饭，而是弃子的悲惨生活。”
“你怎生没跟我说过？”老黄牛瞪大了眼睛。
“若是有解决办法，与你说了倒也没啥，但此事是个死结，与你说了，不过是徒添烦恼？”
牧神开始清理洗刷用具，老黄牛闻言沉默了起来，然后突兀说道：“这便是骗我吃人肉，吃童男童女的原因，为了不让我徒添烦恼？”
牧神的动作迟滞了片刻，但却不敢去看老黄牛，继续清理洗刷用具。
“若是你与我说了，便怕我不食用那些肉，从而害了自己。你倒是用心良苦，还特意切成了肉片、绞成肉沫，让我瞧不出原貌。”
“而你也成了林村大名鼎鼎的牧神，人人皆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你肉、活噬你骨。”
“你是何时得知的？”牧神讶然。
“……从你的妾士开始失踪，我便知道了。”
“你为了让我活下去，我又怎么可能不食那些肉。”
“有时候我就在想，若是当初我不得秃驴点化，只是一头愚昧无知的老黄牛来到你身边，我们的日子，会不会更快活些。”
“一切都回不去了。”
牧神淡然道。
“牧神在上，老朽见过牧神。”
此时宅院外传来了老村长的声音，牧神开口道：“进来。”
老村长进得宅院，便不敢抬头，内心忐忑不安。
昨天才与晋立密会，今日便接到牧神传呼，此时内心嘭嘭直跳，疑心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他虽已下定决心，誓死把牧神拉下马，但真到此刻，内心不免惊惧。
若是可以，他希望能在牧神殒落后死去，而不是倒在了晨曦之前。
“今日林村的诸多传闻，你可知悉？”
“老朽该死，竟让这等污言秽语扰了牧神的清静，回去之后自当告诫村人，严惩造谣之人。”
老村长嘴上说着严惩，似把自己的嫌疑给摘了出去，但若仔细咀嚼，却能发现他并未否认。
虽牧神未必能清楚源头，但多一份戒心，便多一条活路。
他还要留着有用之躯，静观牧神殒落。
“止不住的。”
牧神摇头，出乎老村长的意料，衪并没有追究造谣之人，而是说道：“你代我放出风声，吾便在黄神庙静候，恭迎锦鲤神君法驾。”
嗯？
这是要在大战前夕，先来个嘴仗？
神灵之战，都这般隆重其事，先礼后兵？
“是。”
老村长不敢犹豫，这正中他下怀，待得三日后，一切便沉埃落定了。
“另则，你把我娶妾之事，散播出去，请各村神灵前来观礼，尤其是张村、糖村，还有桃城的青主、梦神。”
张村、糖村？
老村长愕然。
这两个村子，皆与林村没啥业务往来，只知糖村已换了神灵，却不知牧神为何突然如此看重。
至于邀请桃城青主、梦神，这倒好理解，衪们便是牧神最大的靠山，但以往纳妾，却也未曾如此盛情邀请。
“是因传闻的事？”
老村长明知故问，但若他装糊涂，却怕反而引起牧神的戒心。
“照办既是。”
“是。”
老村长拱手退去，待得他走后，老黄牛开口道：“这张村、糖村的神灵，为何要专程邀请？”
“本次出得桃城义庄，合计四神。”
“糖村的新任神灵，名唤姜午，至于医神，则是被一个叫五丑的给取代了。”
“还有一神不知所踪，至于最后一神，便是晋立。”
“若是想解决这次的难题，自得齐齐整整。”
老黄牛点头，“都是新晋神灵，自不会是你的对手，若有个万一，我也成神在即，应不会有差错。”
“只是此次过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与青主的关系，便算是提到了明面上，从此休戚相关。”
“就算过了此关，若梦神事后失势，我们也难逃清算。”
牧神遥望着天上明月，表情变得温柔起来，“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
“能与你共度过这些事，已是我平生最大的幸事，接下来能活多一天，便是多快活一天。”
“若事不可为，我们便远遁他乡，不去四极之地，归隐山林。”
“到时我便每日拉着你，耕田种菜，不也美哉。”
老黄牛瞪着牛眼，不满说道：“你才耕田，我不耕！”
“好好好，我耕，我耕！”
“此后前途未知，若是你我有个差池，若是能逃得一个，便是一个。”
“四极之地便不要去了，那里多是食人的妖，你性子温善，不是它们的敌手。”
牧神收回眼神，望向老黄牛，“寻一僻静之地，安然度过一生，再也不要掺合神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