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能和你们坐一起吗？没有座位了。”木乃伊取完餐，带着小骷髅走过来。
“哦，没关系，坐吧。”云秋策往旁边挪挪，给木乃伊和他儿子腾出空间。
木乃伊把食物从餐盘里端出来，小骷髅面前是一份意大利面，一杯果汁。
而他的面前则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餐厅电视在循环播放着流量小生白影坠马的新闻。
“咦？这位先生你怎么了？”
云秋策鼓起勇气伸手在木乃伊眼前晃了晃。
木乃伊挑起一大筷子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却没有吃，转过头盯着电视画面，整个人完全定住不动。
云秋策的声音唤醒了他。
“哦，没事，我死的时候脑子受损，经常这样卡住。”木乃伊另只手撕开绷带，露出一张干巴巴的嘴，然后像普通人那样吸溜吸溜地吃牛肉面。
甚至还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辣汤。
“那个……容我冒犯地问一下，您……现在这个状态还需要吃东西吗？”
木乃伊摇摇头，“其实我只需要吸收灵气就好了，但是我以前也是活人，也知道人间美味，所以49局的医生帮我做了一下改良，让我能够和普通人一样吃饭，能够感受食物的美味，我儿子也是这样！”
木乃伊看向儿子，他的脸上缠满了绷带，看人的时候都是通过绷带的缝隙，此时那道缝隙里泄露出温柔的目光。
云秋策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小骷髅，下巴差点咣当掉到地上。
小骷髅吃了一大口意面，这会儿正端起果汁咕嘟嘟地喝，果汁顺着他的口腔、喉骨穿透胸腔，哗啦啦流到地上。
旁边眼神呆滞，神情麻木，面色死灰的清洁工早就习惯了，手脚利落地拿着抹布把地面擦得干干净净，然后站在小骷髅身后一动不动，像个背后灵，看起来好像能随时扑出来收拾残局。
“抱歉，吓到你了，但是这样我儿子就能感受到果汁的味道。”木乃伊解释道。
“这样啊，我没关系的，我跟着小柒也见识过很多怪物了……抱歉，我不是说你是怪物的意思。”
“没关系，”木乃伊无所谓地耸耸肩，“在外面我们是怪物，在49局你是怪物，扯平了。”
云秋策抽抽嘴角，就见小骷髅放下果汁后，也看向电视，用细长的骨指指了指电视画面，嘴巴里伊利哇啦地说个不停。
木乃伊伸出一只大手把儿子的脑袋掰正，沉声道：“吃你的饭！”
“*&%￥#……”
小骷髅倔劲上来，像人类熊孩子一样，挣脱开爸爸的手，指着电视画面叽里呱啦地又说了一大通。
木乃伊大口吃饭，对儿子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云秋策小声提醒，“喂，大块头，你儿子好像在说什么。”
“不用管他，我不叫大块头，我叫张勇，这是我给自己起的人类名字。”
“哦，你又不是妖怪变得，生前肯定有自己的名字吧，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名字？”云秋策笑着问。
张勇猝然抬头，隔着白色绷带，云秋策看到了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警告什么。
云秋策吓得赶忙收回视线，向云柒投去求救的一瞥。
救救孩子吧，孩子只是好奇。
云柒从小熊娃娃的布兜里掏出一把糖果，伸长手往小骷髅面前一放。
小骷髅眼睛一亮，从黑乎乎的眼洞里咻咻地放起了烟花，指指自己，再指指云柒，叽里呱啦地又说了一通，还附加夸张激动的肢体动作。
云秋策怀疑他当场来个大猩猩专属拍胸动作都有可能。
云柒甜甜一笑，“不客气啦，这个糖超香的，姐姐要换牙了，不能吃糖。”
小骷髅歪着脑袋，状态极为天真，黑乎乎的眼洞俨然极认真地思考片刻，然后两只小手咻地托住脑袋，瞬间化身一朵谄媚的太阳花。
云秋策顿时明白了，这是他专属的表达感激的方式。
这小骷髅还挺有意思的。
张勇抬起头，看向云柒，“我知道你，你是和李白一起解决尸鬼案件的那个鬼族小公主。”
云柒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不是小公主啦，就是个打工的，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收集500个怨灵交上去，压力超级大的呢。”
张勇点点头，看向云秋策，“我也知道你们云家，海州的玄门世家，已经流传五代了。看你过得挺自在的，没想到你们家还愿意养闲人！”
云秋策一怔，“哎？怎么说话呢？我……我也是有正经工作的，像我们小柒，小孩子一个，到哪儿不得我照顾她呀！”
他对这个大块头木乃伊的印象顿时不好了。
“不好意思，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活人打交道了，不太会说话，有时候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为表歉意，张勇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拍了拍云秋策的肩膀。
云秋策一声闷哼，感觉自己的肩膀像是被狗熊给拍了一下，咬紧了牙没有垮下去，坚挺地坐直身子，表示自己没有那么脆弱。
“唔哈，唔哈……”小骷髅又指着电视画面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云秋策好笑地问：“你那么喜欢那个哥哥，不会是他的粉丝吧？”
小骷髅怔怔，食指搭在下巴上，认真地想了想粉丝是什么意思，接着摇摇他的骷髅脑袋，从齿缝里艰难地蹦出两个字：
“小孙孙！”
“孙孙？小柒，他刚才是说话了吗？他说小孙孙？”
云秋策满脸惊喜地凑过去，一本正经地问：“你说小孙孙，你是说那个人，”手指着电视画面中的白影，“是你小孙孙？哈哈哈，你搞错了，人家都二十多岁了，要按辈分，你该叫人家一声叔叔，就像叫我一样，也该叫叔叔……”
“不，”张勇放下筷子，沉声道：“我儿子死了将近一百年，按照辈分叫你小孙孙不亏！”
云秋策：……
尴尬地看向云柒。
云柒福至心灵，灵光一动，“我爸爸是酆都鬼王啦，按照辈分，别人见了我叫我一声小姑奶奶不亏！”
云秋策嘴角再抽抽，哦，你们都是长辈，你们清高！
“小孙孙……死啦……死啦！”小骷髅指着电视画面，咋咋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