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大恩不言谢。
他虽昏厥,却还是隐约能听见一些声音。
若非之前为了压制药效,用数道妖力加持,封住了心脉,恐怕真要冻死在这寒池之中。
但也是生生熬过了药效,才得以解开封印,脱离苦海。
所以要论功劳,她是真的占不到半分。
月映雪施法烘干了衣服,才将这个照顾病人,却把自己哄睡着的……救命恩人唤醒。
“再睡会儿……”
“……”
“哎呀!”
琉璃忍无可忍,抬手便是一巴掌拍过去。
清脆的响声回荡。
两人一下子定在了原地,大眼瞪着小眼。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糟了,睡糊涂了!
等等!
琉璃结巴的指道:“你,你好了?”
说完又不信邪的上去探了额头,才不可置信的喃喃:“真的好了,果然本姑娘出马,药到病除。”
可算了吧。
月映雪转身进了书斋,“你一個人跑来干什么,守卫肯让你进来?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这连番盘问,将后者问得有些头昏脑胀。
琉璃甩了甩脑袋,这才追上去,边走边说:“我不是说了要来求学,至于门口的守卫,我用督察府的介绍信就进来了,至于你住的地方,随便一问便知,有何困难?”
说的倒也是。
月映雪张口便问:“那阿卿……算了。”
她一定还在照顾微生公子,又怎么可能来这里?
淡漠的神色落入眼中,琉璃不由将双手背在身后,欲言又止:“你……还想着卿卿呢?”
想?
算惦念吧。
月映雪在书案前坐下,“我和她有同族之谊,又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会念着她些。”
在这纷乱的世道,他们这些做妖的,似乎都没有资格,也没有精力去想那些儿女情长。
毕竟大敌未除……
墨水在白纸上挥洒,最终连成一个‘除’字。
琉璃看到这个字,不由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寒,连追问下去的欲望也跟着荡然无存了。
又见少年写得认真,便只好慢吞吞的坐在一旁。
“那个……”
“嗯?”
“你在写什么呀?”
她倒着看过去,愣是一个字也看不懂。
月映雪闻声抬眼,很快垂下眼眸,迅速写完最后一个字:“你不是说要入学么。”
说完,便将手中的信递出去:“这是我写的介绍信,你交给隔壁的先生,他定会安排你入学。”
隔壁的先生……什么!
琉璃拍桌而起:“你你你——你这是在嫌弃我资质不好吗,为什么要把我推给隔壁的先生?”
嫌弃人……
也不用这么明显吧?何况自己此举就是为了——
眼眶刚红起来,耳边便传来一声低叹,紧接着听见:“你可知我这里,坐满了世家子弟,尤其是殷丞相和天府府主的那两个,一个赛一个的厉害,你走我的后门进来,不怕被找麻烦,我还怕阿卿会怪我照顾不好你。”
关于那两个二世祖,她倒是略有耳闻。
一个闹自家祠堂,一个为了前者闹别人家祠堂。
损到家了!
可,可这也不能作为她临阵脱逃的理由!
琉璃坚定的瞪着他:“我不管,我就要听你的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我就不信他们敢打督察府的脸,还,还有你的脸!”
这关我的脸什么事?
月映雪无言以对,只得将介绍信揉成一团。
“别后悔。”
“不后悔!”
“要听我的课也成,自己修书一封,告诉阿卿。”
“啊……”
小姑娘听完就蔫了。
但接收到对方挑衅的眼神,立马振作起来!
“写就写!”
卿卿最善解人意了,才不会像他这样……
结果毫无意外。
当晚卿卿便回了信,还要月映雪好生照料她呢!
受到少女投来得意的眼神,月映雪默默举起茶杯:“别没两天就回去找你的卿卿哭鼻子。”
“哈!”
琉璃昂首冷哼,“等着瞧吧!”
鹿死谁手,还得真正较量一番才知道呢!
……
翌日。
晨曦落在碧瓦屋檐上。
那些世家子弟一个个起不来,魂一般在走廊游荡。
好不容易归位,却发现今天学堂里多了一张书案,一套文房四宝与书本,显然是有新生。
众人四下张望,终于在殿门口看到先生和一个小丫头。
莫非就是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便被一声轻咳吓得一激灵。
刚慌张的坐回去,就听见远处的先生淡声说:“这位是督察府来的琉璃,日后与你们是同窗,切记不可生事端,乱纪律。”
是人族啊。
这督察府怎么会派一个人族,而不是妖族呢?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零散的道了声‘谨听先生教诲’便敷衍过去,然后紧盯着那小丫头不放。
说来也是好笑。
督察府莫不是脑子坏了,派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黄毛丫头来,能成什么气候呢?
明子棠更是不屑,当场高声说:“探子都打入敌人内部了,看来这皇都的天下怕是要乱呀。”
这话让不少人皱起眉头。
感到不满厌恶的,却只有李雪儿一个。
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但让她不作声的,并非只是因为昨日的不欢而散,而是那名叫琉璃的姑娘,正是秘境里的琉璃神女!
这丫头竟然追到了皇都,还是从督察府里出来的。八壹中文網
其中缘由,她也说不清,因为那时她和月映雪去找阵眼了,关于‘劫亲’的事情,也只是略有耳闻。
而细节……
竟没有一个人提起。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再看看月映雪,那妖眸里的冷意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心底一阵阵后怕,仿佛对方随时都会判她违规,不顾一切的掐死她!
是了……
关于扶栖隐的任何事,她都已给出了承诺。
绝不能插手!
“喂。”
耳边传来呼唤声。
李雪儿闻声看去,是明大公子又忍不住管闲事了。
但这回一语惊心:“你什么表情,那新生不过一个黄毛丫头,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说完,明子棠又顿了顿,旋即猜测道:“莫非……你是在忌惮督察府?这新生冲你来的?”
话音刚落,李雪儿便不耐烦的别过脸去。
“不是。”
“不是?”
明子棠上下打量,“不是你这么紧张干嘛?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在心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