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口开河?血口喷人?”
云曦倏然冷笑,仿佛听到什么笑话。
“茶馆的说书先生都把你的光彩事迹,当成话本与人传颂了,难道你就没有听到一点消息吗?”
云曦的黑眸,幽幽的扫过蒋氏那张佯装镇定的脸,唇角微启:
“或许,我们应该叫你——柳絮?!”
当云曦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蒋氏身子一晃,脸上的血液瞬间抽干。
她藏了那么久的不堪记忆,随着那个名字,仿佛地狱的恶鬼,嘶鸣着朝她呼啸而来,啃噬着她的骨血!
看到一向刚强的母亲,一副颓然失魂,面无血色的模样,云霓心惊的挽住蒋氏的胳膊,厉声冲云曦喊道:
“你做什么吓唬我母亲?谁都知道母亲的名字是蒋絮,你却故意喊她柳絮,是何居心?!”
云霓一心护着蒋氏,全然忘了思考,一个名字能叫蒋氏有这么大反应,肯定不同寻常。
而云曦只是淡淡一笑,语气更加嘲弄:
“云霓,难道你平日里都不去茶馆,不关注京都内的风传吗?柳絮这名字可不是我取的,是你母亲曾在教坊司做官妓时的艺名。”
“教坊司?官妓?!”
云霓闻言一脸不敢置信,目光疑惑的望向自己的母亲,寻求答案。
教坊司隶属礼部,是负责鎏国庆典以及迎接贵宾演奏乐曲的地方。但谁都知道,那里是官家开的妓院!
里面的官妓,大多都是被抄家、处罚官员的妻子以及女儿。
她们世家清白,但入了教坊司便受尽非人对待,供人享乐,直到人老色衰,被丢去军营,当营妓。下场何止一个凄惨。
云霓虽然知晓外祖家曾是官宦人家,因为家道中落,母亲被牵连其中,受过不少苦。
她是堂堂丞相府的二小姐,自己的母亲怎么可能在教坊司做过官妓?!
云曦那低贱的商女母亲,岂不要高贵个上千倍?
太子殿下又如何能看得上她?
“绝对不可能!”
云霓怒叱,双手死死的抓紧蒋氏的肩膀,用力晃动着:
“母亲,您说句话呀!您可不能就这么平白被她污蔑了!咱们可是要脸的呐!”
云曦目光冰冷,瞥见门外已经回来的玉竹,心中更加笃定。
“是不是我污蔑,你大可去外面打听打听!”
接着,她目光转向一脸惊愕的老太太,语气极尽温柔。
“还有祖母,您老就好好看看。您一直推心置腹,甚至极力想要扶正的丞相府当家主母,在您眼皮子底下掩藏了这么多年,又是如何汲汲营营,蚕食丞相府家产的吧!”
“云曦…”
云晟皱眉,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门外却见刘管家步履匆匆,面容急切的进来。
“禀告老爷,蒋家人闹上府来了,说今日不论如何都要见到夫人!”
云晟皱眉,即刻冷声下令道:
“将他们轰出去!”
现在府中已经一团糟,哪里再有闲心处理蒋家?
听到云晟的话,刘管家却一脸为难,目光不由看了一眼蒋氏,如实道:
“奴才让人轰了,但是蒋家此次来人众多,为首的又是蒋达夫人,她谩骂极尽难听,甚至命人与丞相府的家丁打了起来…”
刘管家抹着额上的汗,想起那京都有名的悍妇,便一阵头痛。
“现在府外已经围满众人,奴才担心,继续下去,会对咱们丞相府不利啊!”
若是换做其他无赖,他们早就直接保管处置了。
但蒋家与丞相府毕竟攀亲带故,他也找不到好办法,只得来请示云晟了。
云晟闻言,眉心越皱越紧,他抚摸着手中的牌位,轻轻摆放在贡奉的位置上,对刘管家道:
“去,将他们都叫进前厅来。”
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解决,比众人知晓要好的多。
临出门时,云晟目光一扫蒋氏,最后落在云曦面上,他欲言又止,却始终未说出一句话。
见到父亲离开,云曦轻轻叹了口气。
看向母亲的牌位,她心中五味杂陈,却并不后悔。再转头望向老太太时,她的眸中一片清明:八壹中文網
“祖母,难道您不想听听蒋家人说了些什么吗?”
老太太一向以身弱示人,大多都是为了好拿捏住她父亲。
然而,经历这几番折腾,老太太虽然脸色难堪,但在父亲离开后,依旧能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自己站起身。
想到她平日要死要活,方才她举起拐杖暴打父亲的情形,还真是讽刺。
老太太目光犹疑的看蒋氏一眼,见蒋氏不言不语,完全没了往日的巧舌如簧,心中顿时又沉了几分。
她昏黄的眼珠,爆出一丝冰毅,对蒋氏道:
“去!蒋氏,你过来扶着我!”
这模样,是不想蒋氏逃避了。
于是,蒋氏搀扶着老太太,身后跟着云曦和云霓,几人一同去了前厅。
一路上,看着被打得脸上挂彩,东倒西歪的家丁,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沉。刚迈进前厅,便赫然看到躺在客厅中央,用木板抬着的蒋庆。
只见他鼻青脸肿,头上裹着纱带,一只腿脚上都夹着竹板,躺在那儿吭吭唧唧,气游若丝。
而他的悍妇妻子李氏,则坐在地上以头抢地的哭嚎。
责骂蒋氏忘恩负义,背信当年的契约,若不是当年他们蒋家鼎力相救,此刻的蒋氏早就沦为营妓,哪还有机会做上丞相夫人?
然而,蒋氏发达却对只给他们蒋家蝇头小利,间接害死她的儿子,就连给的十几间铺子也出尔反尔的收了回去!
蒋达欠下赌债求她帮忙,却被三番五次堵在门外,如今,赌坊收债未果,便断了蒋达手脚,成了废人!
这才致使蒋家恼羞成怒,决意玉石俱焚,揭露蒋氏的真实面目!
事已至此,原本蒋氏还有意狡辩,蒋家却拿出当年本应烧掉的文书。
上面是当年被充入教坊司的官妓名单,蒋氏的名字赫然在列!就连她事后化名为柳絮的事情,也都记载其中。
事实胜于雄辩,蒋氏顿时如霜打的茄子。
在老太太的暴怒之下,被人押去了祠堂。
只是这样还没有完,蒋家势必要毁掉蒋氏,又继而爆出蒋氏私自购买田地与庄铺的事情。
经办之人,居然是老夫人委以重任的刘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