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这番话,云曦未做停留,直接出了父亲的书房。
直到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才捂住心口,头抵在玉竹肩上,放声痛哭。
“玉竹,我的心好难受!”
她抱紧自己,感觉浑身冰冷刺骨,心口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
即使玉竹给她喂了特效药,即使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然而心口那道裂缝,却依旧难以弥补。
直到玉竹请来大夫,云曦吃了安神药才沉沉睡去。
看着女儿苍白的面容,云晟心疼的抚摸着她眼见未干的泪痕,满是自责的叹息道:
“曦儿,是爹没有保护好你,辜负了你母亲的嘱托。然而事情并没有表面那样简单…爹只是不希望你沉于算计,今后过得辛苦…”
“不论你最终能否知晓爹的苦心,爹的唯一心愿,也只是希望你能幸福而已。”
只是,云晟的语重心长,云曦却再也听不到。
蒋氏曾为官妓的事,仿佛长了翅膀,瞬间几乎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老太太听闻此事,气得几日茶饭不思,对蒋氏与蒋家恨得咬牙切齿。
但毕竟云祁是她唯一的孙儿,她的心尖肉,儿子不想休掉蒋氏,她也不好再逼迫。
因此,为了稍稍挽回丞相府的颜面,她便让人对外宣称:蒋氏不过是丞相府的姨娘,并未扶正,算不得丞相府的当家主母。
消息一出,蒋氏再次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
往日还与她交好、姐妹情深的世家夫人,也都声称与蒋氏不熟,纷纷撇清关系,以免自己被人耻笑。
而另外一边,皇后所主持修建的寺院终于落成,取名为‘国安寺’,大批僧人入驻,设炉开香。云曦的母亲苏筠,则被刻在国安寺的功德碑上,受香火贡奉、流芳百世。
老太太一向维护的蒋氏丢人现眼,被她厌弃的苏筠却获此殊荣,两相对比,老太太心堵的那叫一个厉害。
为了泄愤,直接将气撒在蒋氏身上,罚蒋氏跪了大半个月的祠堂。
等人出来,已经瘦脱了相,接着大病一场,调养了小半年。
这个期间,云曦全权接管了家中事务以及所有的铺子。
然而,当她慢慢深入其中,才发觉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丞相府内的还好说,但在她接手商铺的过程中,却遇到层层阻挠,被恶仆刁难,甚至查出许多做空的账目。
她心知,这十几年的掌家权让蒋氏培植了不少爪牙,也养肥了不少油老鼠,不是她一朝一夕便能铲除干净的。
而且,蒋氏虽说失去了掌家权,看似不足畏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暗地里忠心她的人不在少数。
只要蒋氏在暗处继续操控这些人,她便寸步难行。
久而久之,迟早会引得老太太不满,逼她交出掌家权!
因此,经验不足的云曦,为了掌握店铺的实际情况,一有时间便会去铺子里转转。
一来,查看店铺的经营状况,二来,让掌柜与伙计熟悉她,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向她反馈。
这日,云曦故意挑中一家经营不好的铺子,出了女学院,便直奔铺子。
不料却在自家铺子里,看到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齐嵘。
还未进门,云曦便感觉到里面凝重的气氛。
这是一家跟随她母亲名下的古玩店,里面收录了各式各样的瓷器以及珍奇古玩,地处位置优越,加上现在又正值人流高峰,本应该十分热闹的店铺,里面却没有一个客人光顾。
而且,店铺的门扉半掩,等她推门而入,立刻看见几人跪在地上。
云曦眉心一凝,打量几人穿着,立刻肯定这些是店铺伙计。
为首的掌柜则被人压着,脸贴着地面,鼻管流着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你把店里的客人都弄没了!”
云曦目光一凛,望向坐在正中椅子上平静喝茶的齐嵘,满心不悦。
自从上次募捐后,她便再未见到齐嵘,本以为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祸精了,没想到今日又在自家铺子撞上了。
看他这架势,似乎专门来找茬的,恐怕不会轻易善了了!
见云曦进门,齐嵘眸光闪过一丝意外。
紧接着,他眉峰一挑,神情慵懒的睨着她,嗤笑道:
“本王想做什么还需要向谁报备吗?”
“倒是你,丞相府的大小姐,听闻你这次将继母整治的不轻呐。果真虎父无犬子,与你那父亲一般的好手段呐!”
听出齐嵘话中的阴阳怪气,云曦下意识的咬了咬唇,不悦的瞪着齐嵘。
“你想做什么自然不需要向我报备,我也没兴趣知道。但这家铺子是我母亲的,你影响到店铺生意,我就有权过问!”
她与蒋氏之间的恩怨别人不知,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然而被齐嵘讽刺,她却感觉莫名愤怒。
他明明早就知道蒋氏算计她在前,她不过是以牙还牙,他有什么理由来指责她有心计?
无视她眸中的愤怒,齐嵘悠然的抿了一口茶,讥笑道:
“可惜了,这家店铺已经易主了。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
说着,齐嵘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展在云曦面前。
看清上面内容,云曦顿时俏脸一白,错愕的望向齐嵘:
“这明明是我母亲的铺子,你是如何拿到这铺子契书的?”
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十分清楚,甚至上面还有苏家的印章,做不得假。
只是这些契书本应该锁在丞相府的匣子里,怎么转手到了齐嵘手中的?
难道又是蒋氏?!
云曦愤怒的握紧双拳,心中却想着这样的情况不知还有多少?
等她尽数核查完毕,她母亲留下的铺子又能剩下多少?!
如今,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接下这一摊子,就算事后找上蒋氏,蒋氏也会推脱到底。
甚至还有可能倒打一耙!
面对云曦诘问,齐嵘淡淡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掌柜。
“若想知道原因,你问他好了!这张契书,便是他抵在我赌坊的。”
怎么又是赌场?云曦不自觉皱眉。
上次她给蒋达做局时,便查出蒋达这些年从蒋氏那里刮到的钱,大多都赔进了赌场。
甚至,几次借用蒋氏堂哥的身份,威逼各店铺的掌柜借钱给他。
蒋氏视财如命,按照她狡诈的个性,即便被蒋家握有把柄,也会想出办法约束蒋达。然而,蒋氏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对蒋达选择放任自流。
这怎么想,都觉得蹊跷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