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烁言及于此,故意停顿了一会。目光深切的看着陈东。“陛下思虑周全,古人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下官今日承蒙陛下教诲。”
“虚了吧。”
赵烁摆手说道:“朕不希望从你口中听到这些虚头巴脑的话。”
“朕现在就告诉你,朝廷需要一位管粮的能臣,你知道朕找你来的目的了吧?”
陈东听完,有些忏愧的低下头。他以为自己很耿直了。没想到赵皇帝比自己更要耿直。他刚才只是奉承一句,就被皇帝当场回怼了。此刻也不再寒暄,而是震惊的说道:“陛下是要让下官督办大宋粮食。”
“没错,不过朕还要考考你。”
“请陛下提问。”
“朕让你建设粮仓之后,你打算从什么地方征集粮食?”
陈东脸颊抽搐,心想这么简单的问题,陛下莫不是把我当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书呆子?想归想,陈东一五一十的答道:“自当跟朝商处采购。”
“另外还有一小部分是从民间征收,按照大宋朝例,不,确切的说应该按照陛下定的律法,朝廷跟民间征粮,当多付两成粮银。”
“嗯。”
赵烁点了点头。他前不久才拟订了粮食督办规章。尴尬的是,大宋的那些士大夫们不理解。现在理解的居然是一个钻营读书的文弱书生。这大宋!太TM的搞笑了。赵烁又问道:“那你告诉朕,粮食的主要产出是商人还是农人?”
皇帝陛下,我真的懵比了!!!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明摆着比农民低。按照圣君治理天下的标准,农民的地位仅次于朝堂上的士大夫。毕竟历史上的帝国都是农耕为主要税收的。可是,士农工商,农民地位高于后两者,明显就是理想中的画面。现实却不是如此。即便这样,陈东也语气肯定的答道:“陛下,粮食是农人耕种,农人丰收的,商人牟利,不过是雁过拔毛罢了。”
“对对对。”
赵烁接连点头。看得出来这个陈东就是一个愤青。有他这样的人为农民当靠山,老百姓的自尊心会刷刷上涨的。“粮食从哪里长出来?”
“土地,是在土地里长……”陈东急忙收住话语,他忽然发现自己超高的智商,竟然被皇帝带的跟个二傻子一样了。这种问题随便在大宋民间抓一个小孩子都能答得上来。所以皇帝接连发问,到底是要干啥啊?就在陈东尴尬不已,迷惑不解的时候。赵烁跟旁边的李淮递了个眼神。旋即李淮拿过一本土地账册递给殿下的陈东。陈东颤抖的翻开第一页。与此同时皇帝的旁白也来了!!!“你看看首页,奸相蔡京为朝廷当差,竟然囤积了一百万亩良田,而且都是肥沃之地。”
“其次是阉杂的童贯,那个家伙本就不是完整之身,反而一门心思的疯狂敛财,他贪腐白银无法估计,而且已经是一笔烂账,但是你看看,他侵占了多少良田?”
“七十万亩良田。”
赵烁说话的时候。陈东正好看到蔡京跟童贯名下的土地总和。刹那间,整个人如同被雷劈到了一样,跟呆瓜似的愣的不知所措。惊的更是眼瞪如牛!太可恶了!真的是太可恶了。陈东内心之中那一抹不平衡的愤怒瞬间就被赵烁给勾了起来。想当年他年幼的时候家里只有半亩地。全凭母亲缝缝补补,耕种粮食。一年下来换二两银子,还要给他一两。滋补他的学业。十年如一日,寒窗苦读。他从家乡桂地到京城赶考。一下子就拿走家里的所有存款。六两银子!一朝金榜题名,本可以去家乡做个县令,可心想改变国家,胸怀天下的他坚决留在中原谋取了一个六品文官。做的就是文职。陈东清楚的记得自己头一年当差,策马回乡探亲。长途跋涉半个月。回去之后,他的母亲已经没了。他家那半亩地也被当地的豪强给占了。他到当地县衙问明缘由。虽也有官身,可人家县令压根不鸟他。于是愤怒的他返回中原,一直上书弹劾那个地方的黑幕。只可惜,最近五六年宋徽宗当政,他忙着绘画喝酒跟金牌技师搞创意写真。哪有心思理会民间疾苦?再加上,当时大宋已经跟大辽宣战。境内民间起义此起彼伏。事实上陈东那样的弹劾奏折,就被各级官员层层压下了。俗话说,穷不可怕。清廉也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拿出来一个巨贪做比较。这一下!陈东彻底愤怒了。蔡京一个人拥有一百多万亩良田。那个败仗吃了一箩筐的童贯还有七十多万亩。人家两个人,就能养活三百四十万个陈东。瞬间的落差,激的他血管同仁,怒火中烧。“你翻到第二页看看,还有当朝濮王的十几万亩!”
“不过那个家伙已经被朕给斩了。”
“后面的你也看看,这是朕登基一来,抄的那些贪官污吏们的财产。”
“相信你看了之后会有所感触。”
随着赵烁的提点。陈东看着田册,脑海之中勾勒出一个版图。那些绿意盎然的田地,连绵不绝的良田。可以从汴梁城一直延伸到南方跟西北。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多田地都在贪官污吏们的手中,大宋这些年的老百姓是怎么过来的?这一点,只有陈东明白,只有赵烁明白。赵烁说道:“你看了这些,应该能理解朕为何要筹备粮仓的原因了吧?”
陈东一脸懵比的摇起了脑袋。不是他不懂,是他很清楚。而是此时此刻,他完全看懵了。但是很快陈东就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赵烁满意的说道:“建设粮仓把属于我大宋的粮食囤积在粮仓之中。”
“这样,那些贪官污吏就少了很多操作的空间。”
“现在,朕跟你透露一个实底。”
“朕觉得如今朝堂上的官员十之八九都干净,他们跟卖国的商人沆瀣一气,与民夺利。”
“坑害百姓,迫使天下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更可恶的是他们管控百姓向上面弹劾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