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被俘的大宋守军士兵们的脸上,血液已经凝固。但是他们的目光却极为坚定。一排一排的守军被推到护城河的边缘。随着金军将领抬手示意。策马的金人抽出背后的弯刀,对着那些被掳的宋军疯狂屠杀。数百颗人头滚落在地,鲜血顺着壕沟汇入护城河。一批尸体倒下,又是一批。苍凉的血腥气味,以及城门楼子上喈喈怪叫的寒鸦,正在倾诉着战争的残酷……“侯三会!你卑鄙无耻,下流肮脏,你背叛我大宋,背叛了陛下,背叛了百姓,转头充当金贼的走狗,你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邢州城,参将刘宗义站在护城河畔回头冲着一位手持屠刀的宋将愤怒的咆哮着。三天前刘光世弃城跑路,丢下刑城的四万官兵不闻不问。城内的士兵坚决抗击金军。然而阴险狡诈的金人策反了城内的一些将领。导致城池迅速被迫。侯三会挥舞沾满鲜血的屠刀,砍了两名宋军。旋即神色得意的笑道:“刘参将,投降金人有何不可?你要是现在投降也来得及,我可在金军大将面前为你多说好话。”
“呸!”
“呵呵,倔强有什么好下场?你怪我?你怎么不看看,我们的将军是怎么做事的?是他刘光世抛弃我们出城潜跑的好不好?”
“这座城内粮草充足,军备齐整,可是刘光世作为我们的主将,竟然不战而逃,这比投降更加可恶,我们跟着他那样的将领,为这么羸弱的大宋效力,纵然是死上八次也没有翻盘的希望!”
“这就是你投敌的理由吗?你是一个懦夫!”
“嘿嘿,刘兄,想来你我当年也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现在念在曾是同乡的面子上,你投降吧,我肯定保你不死,而且还可以在金军账下得到重用。”
“休想。”
刘宗义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容充满了无奈跟苍凉。“侯三会,你我虽是同乡,可老子就跟你不是一路人,你一直跟着刘光世那个道貌岸然的鼠辈辗转北京城企图投机取巧得到重用,可是老子呢?”
“老子是陈将军麾下的士兵,跟随者陈将军是从上谷边防一直血战,一路受宗帅的指令,退守刑州城的。”
“你知道上谷郡外围的边军吗?!”
“不知道又怎样?知道又怎样?”
侯三会撇嘴冷笑,目光之中糅杂着溢于言表的嘲讽跟轻瞥。同时他看向刘宗义的眼神之中,还夹杂着极为浓郁的怜悯之色。“那我就跟你说说,我跟陈将军镇守第一道边防,金贼十万大军南下,我们两万人坚守不降陈将军殉国!”
刘宗义的声音颤抖,似乎再为自己当初的追随的那位将领感到自豪,感到悲壮。侯三会听的面容尴尬。尴尬之后便是羞愧。羞愧之后,那就是气急败坏的冷漠与愤怒。刘宗义说的陈将军,是宋军扼守上谷军镇府第一道防线的将领陈篝。陈篝守防线,跟完颜宗辅的大军血战了七天。直到两万人马全部拼杀的所剩无几,愣是不向金人投降。那一场守卫战,战斗的结果跟去年的太原会战如出一辙。直到防线被金人攻破,陈篝率领剩下的三千军民跟金人的铁骑在城内展开巷战,死战不降,最后被宋军内部的叛徒暗中偷袭,兵败身亡。那些卖国贼为了虏获金人的芳心,还将陈将军的全家二十一口人全部杀害。纵然是号称金国小人图的完颜宗辅知道情况之下,率军进城,还按照大宋的礼节厚葬。可以说陈将军的忠臣是这个时代的标杆。敬佩他那一股精神的人,不分敌我。不分所谓的阵营。刘宗义就是陈篝麾下的参军,按照宗泽老将军的指令最终分兵退防,加入刑州城以巩固大宋的中断防线的其中一员。他此时早已被陈篝的忠义给感染了。即便被叛徒出卖,即便自己的尸体也会跟其他无辜的宋军一样被砍杀,被丢进护城河内,他也毫不畏惧。可是背叛了大宋,投降了金人的侯三会却对此事不以为然。“刘宗义,别逞强了,你不是统帅一城的主将,说白了,你跟我一样,都是小角色罢了,我们这样的人,在两国交战之中才是最可怜的人。”
“我们就算以身殉国,可是殉国给谁看?”
“汴梁城的赵陛下认识你吗?北京城的宗帅会感激你吗?不会的。”
侯三会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了起来,事实上他也发现自己的这些理由完全站不住脚,于是恼羞成怒的愤怒的上前抓住刘宗义的衣领,剧烈的要黄道:“你最好知道知道,我们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的,可是我们的家呢?被宋廷那些贪官污吏们毁了,全毁了。”
“我的家眷跟你的妻儿,哪个不是被士大夫克扣盘剥致死的?”
“我们这样的小兵,哪个不是被统兵的将领雁过拔毛的?你告诉我,你整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得到了什么?你身上能拿出一两银子吗?”
“你一天三顿饭能吃饱吗?”
“就这个腐烂不堪的宋廷,留他何用?”
“我再告诉你,邢州城的统兵主将刘光世他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们的军饷呢?你可曾见到过?”
“我们的粮食呢?两天吃一顿饱饭,其他时间都是稀饭,那粥稀的能当一面镜子。”
“我告诉你吧,粮食都给刘光世囤积起来,变卖成白花花的银子了。”
“我跟谁了刘光世多年,没错,他确实一个投机取巧的奸贼,但是这些话,我说出来有话语权,因为你对他不了解,而我了解。”
“再者,你以为刘光世很器重你,让你做参军?”
“他不过是想要让你做炮灰罢了。”
“刘光世逃跑的时候,带你了吗?你还是他的自己人吗?”
“反而金军的兀术大将军,唯才是举,唯才是用,他许诺我黄金百两,白银一千两。”
“有那些钱,什么日子我不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