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不敢看，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将已经浸润了双眸的泪水咽了回去，抬起头，精致的容颜带着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那么，祝陌公子与你心爱之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云清寒深深地对上她的眼，认真道：“会的。”
常锦绣看着那双认真的眼，只觉得心里一痛，娇俏的小脸上越发苍白了起来，可是却不得不忍着心中的痛楚，带着一如方才的灿烂笑容：“今日是锦绣唐突了，还望陌公子不要把锦绣的话放在心上。”
“自然。”
云清寒漆黑如墨的双眸弯成好看的月牙状。
他内心的意思是：自然会放在心上，而且还会记一辈子。
而常锦绣理解的意思是：他会忘了今日自己说的话，日后跟那个他爱的人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对他而言是多么美好。
但对自己而言，又是那么残忍。
可是他没做错什么，是自己一厢情愿喜欢了他，他从来没有对自己做出过任何类似于他喜欢自己的话和动作，任何时候都是那么彬彬有礼，她有所求，他答应，从来，都是他好心帮了自己而已。
她也没做错什么，她只是爱上了一个明明经常跟自己吵架，却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而已。
只是从今往后便要形同陌路，她心中有些不舍罢了。
“陌公子，天色已晚，锦绣也该走了，今日多谢陌公子款待。”
深吸口气，常锦绣起身，也没等云清寒答应，就转身走了出去。
“绣儿，你可还记得，当初陌某救你的时候，曾写过一张欠条？”快要跨出门槛的时候，身后那熟悉的清冷声音轻声问。
常锦绣身体一僵，那张欠条上面写着她欠了他一条命，那么从今往后只要他陌寒有需要，她就得随叫随到。
随叫随到么？
似乎，他还从来没有叫自己做过什么呢，除了那次忽然重伤出现在自己的闺房里，也就是在那段时间的相处，她喜欢上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真容的男人。
如今他忽然提起，是想要把欠条还给自己，从此再没有任何瓜葛么？
云清寒只见她娇小的背影一僵，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看着她那忽然脆弱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不过不久就轻轻扬了扬嘴角。
“不知从今往后，那张欠条还算不算数？”
常锦绣眼中的泪几乎要喷涌而出之时，却听到了意外的答案。
“算，怎么不算，日后若是陌公子有需求，我常锦绣定当在所不辞。”常锦绣深吸口气，将眼中的泪忍回去，轻笑着道。
“好，陌某记住了，绣儿也要记得今日的话。”
“好。”
常锦绣哽咽着道，纵使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奢望能再见到他，哪怕那时你我再无可能，也只要看到你安康便好。
亦或者，那一日我能看到你的真容，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她都没注意到，陌寒自从叫住她的那一刻开始叫的是亲密的‘绣儿’，而不是淡漠而有距离感的‘常小姐’。
而等到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为他披上大红嫁衣，被他迎娶进门之后的事了。
她踉跄着走出陌寒宫，而那个她心仪的男人漆黑的双眸目送她远去，她不知道，身后的人此刻对自己说：绣儿，今日是云清寒最后一日让你难受，日后必定倾尽所有让你方才的灿烂笑容不含任何悲伤。
等着我，大婚当天给你的惊喜。
外边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常锦绣却已经没有了观赏的心思，她甚至都忘了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了。
“绣儿，你没事吧？”
薛婧得到云清寒通知的那一刻开始就匆匆赶了出来，因此没多久也就追上了，看到常锦绣神情恍惚的模样，心疼不已。
方才云清寒告诉她常锦绣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猜到了结果，如今看到常锦绣狼狈的模样更是确认了。
想到那个清冷淡漠却又彬彬有礼、即便拒绝了也会默默关心常锦绣的男子，薛婧心中惋惜，可是爱情原本就讲究缘分，人家不喜欢，薛婧也不能像对待做错事的下属一样拿着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问：“绣儿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这种行为只不过是让好友更狼狈而已。
她薛婧的人生的确肆意潇洒，却不是无脑，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如今她能做的，就只有好好陪着好友度过难关了。
常锦绣看着好友关切的表情，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来，“阿婧，我没事，虽然有点遗憾，但毕竟还是说出来了。以后，我就好好当寒王妃吧，云清寒那个家伙虽然长得妖孽了点，嘴巴也毒得要死，但起码我还是看得挺顺眼的，比那个三王爷好多了。”
“绣儿，你不是伤心傻了吧？”
并不知道云清寒是假装毁容的薛婧听了常锦绣的话更担心了，现在帝都谁人不知绝世无双的寒王爷在水灾中毁了容，其丑无比，不仅如此，还双腿残疾，彻底沦为一个废人了，可明明目睹了这一切发生的好友竟然还说云清寒长得妖孽！
这在薛婧看来，就是伤心过度而导致神经错乱了。
“哪有？”
话一出口常锦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回神，深吸口气道：“阿婧，寒王的事情我没有办法跟你细说，总之放心，我真的没事。”
“真的？”薛婧看着她有些红肿的眼睛，有些怀疑。
“确定，不过就是被拒绝而已。”常锦绣抬头看着天上飞过的雁群，“这世上多少女子，连跟自己喜欢的人表明心意的机会都没有，我这样，已经算是好的了。”
求不得，莫强求。
她常锦绣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只要他好，什么样都好。
再说了，她没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嫁给喜欢自己的人也不错。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她至少，比一直被蒙在鼓里费尽心机也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常小娥强多了。
如此想着，似乎刚才压抑的情绪似乎真的散去了不少。
薛婧看着好友好转的脸色，心有不忍，却知道，只能这样了。